"周九。"吴将军咧嘴笑了,"你小子,胡子比当年还长。"</p>
周九伸手把苏瑾怡拉上去。</p>
城墙根的阴影里,他上下打量她:"这位是...?"</p>
"自己人。"吴将军拍了拍他的肩,"多余的别问,按老规矩办。"</p>
周九点头,从怀里摸出两块腰牌。</p>
铜质的腰牌刻着禁军的虎头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南门偏门没设岗,跟我来。"他猫着腰往前跑,影子在城墙上晃得像只大壁虎。</p>
苏瑾怡跟着他跑过两条巷子。</p>
青石板路被夜露打湿,倒映着零星的灯火。</p>
前面出现一扇朱漆小门,周九敲了七下,门里传来插销滑动的声音。</p>
开门的是个系着蓝布围裙的老妇,见了周九便点头:"先生在东屋。"</p>
东屋的烛火亮着。</p>
苏瑾怡推开门,首先闻到的是草药味——艾草混着当归,浓得呛人。</p>
土炕上堆着几摞医书,墙角的药柜上落着层薄灰,只有中间的抽屉被频繁拉开过,边缘磨得发亮。</p>
"这是我表妹家。"吴将军解释,"她男人走得早,在太医院当杂役,去年...被方太医的人逼死了。"他的声音沉下来,"她恨赤焰盟,比我们还狠。"</p>
老妇端来两碗热粥。</p>
苏瑾怡喝了一口,米香混着姜味,胃里顿时暖了。</p>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的一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p>
"方太医这两天总往城南的玉清观跑。"老妇突然说,她的手攥着围裙角,指节发白,"昨天我去送药,听见他跟观主说...说'三日后月圆,龙凤双玺归位'。"</p>
苏瑾怡的筷子"当"地掉在碗里。</p>
她抓住老妇的手:"龙凤双玺?</p>
那不是...前朝的传国玉玺?"</p>
老妇点头:"方太医说,只要用活人血祭,就能唤醒玺里的...什么东西。</p>
沈知县的血,就是头一祭。"她的声音发抖,"我听见观主问他,'玄衣使那边可还有交代?</p>
'方太医笑了,说'月牙疤的主子,要的是整个永宁国的命'。"</p>
吴将军的刀"噌"地出鞘一半。</p>
刀光映着他发红的眼睛:"三日后,玉清观。"</p>
苏瑾怡摸出碎玉。</p>
火纹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像要烧起来:"这是沈知县身上的。"她看向老妇,"您可见过类似的?"</p>
老妇凑近看了看,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太医院的密室!</p>
方太医总锁着的那间,门上的锁就是这纹路!"她抓住苏瑾怡的手腕,"我带你们去!"</p>
窗外的更夫又敲了一下。</p>
这次声音发闷,像被什么捂住了。</p>
苏瑾怡猛地转头,看见窗纸上映着个瘦长的影子——是个人,正踮着脚往屋里看。</p>
"有埋伏!"吴将军扑过去拉开老妇,刀鞘砸在窗棂上。</p>
窗户"哗啦"碎了,月光漏进来,照见地上半枚墨锭——和林子里玄衣人碾的那种一模一样。</p>
苏瑾怡的太阳穴又开始灼烧。</p>
这次她没躲,反而迎着痛意睁大眼睛。</p>
眼前的重影里,玉清观的祭台浮了出来,方太医举着银指甲,沈知县的血正顺着台沿往下淌。</p>
玄衣人站在阴影里,左眉骨的月牙疤裂着细缝,血珠滴在龙凤双玺上,玺身突然泛起红光。</p>
"小苏!"吴将军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p>
苏瑾怡踉跄一步,撞在桌角上。</p>
老妇扶住她,摸到她后颈的冷汗:"姑娘这是...中了邪?"</p>
"不是邪。"苏瑾怡喘着气,"是鉴骨术...在告诉我,敌人要动手了。"她攥紧碎玉,"三日后,玉清观。</p>
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拿到龙凤双玺。"</p>
吴将军把刀重重插在桌上:"老子去调禁军!"</p>
"不行。"苏瑾怡摇头,"赤焰盟能渗透到沈知县和方太医,禁军中未必没有他们的人。"她看向老妇,"您说的太医院密室,能进去吗?"</p>
老妇点头:"我有钥匙。"她从怀里摸出个铜钥匙,"是我男人临死前塞给我的,说方太医在密室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p>
更夫的梆子声突然停了。</p>
整座城像被按了静音,连虫鸣都没了。</p>
苏瑾怡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玉清观方向。</p>
那里的天空泛着不自然的暗红,像被血浸过。</p>
她摸了摸衣襟里的碎玉,触感比刚才更烫,仿佛在提醒她——有些秘密,就要浮出水面了。</p>
东屋的烛火突然灭了。</p>
老妇摸索着去点,却被苏瑾怡拦住。</p>
她望着窗外的黑暗,轻声说:"别点了。"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把未出鞘的刀。</p>
庙那边,萧鸣正把最后一页舆图放回赵书生的包袱。</p>
他抬头时,看见供桌上的残香不知何时燃到了尽头,灰烬里埋着半枚墨锭——和林子里那个玄衣人手里的,一模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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