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心中暗想：什么？我可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奉旨亲来传召，他竟敢让人等候？叫皇帝等着？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这可是当今圣上啊！无论太子还是国公，又或是被誉为神人的刘伯温，在这样的召唤面前无不立即行动，绝不敢耽搁片刻，可眼前的这位竟然让圣上等候，胆子未免太大！</p>
毛镶虽被激怒，但仍强压怒火，称呼朱重八为“上位”</p>
，这是一批随朱重八打下天下的旧臣常用称谓，意在表明与后来居上的文官们不同。</p>
“韩公子，请即刻启程，上位时间宝贵，怎可令其等待？”</p>
韩力本就练功之时最讨厌被人打扰，闻言略显烦躁，“再等等，马上就练完了。”</p>
他的语气耐着性子，但不难听出其中的不满。</p>
可毛镶如何能够耐心等待？这是来自上位的直接命令啊！他深知圣上的脾性。</p>
尽管毛镶无意开罪韩力，但在两害相较取其轻的原则下，得罪韩力总好过冒犯圣颜。</p>
“韩公子，恕罪了！”</p>
话音刚落，他便挥手示意，立刻有四名锦衣卫上前将韩力强行制服，随即用一块被单包裹起来抬走，动作干净利落……</p>
这一幕被正在送饭并准备取走韩力新写话本的小荷看得一清二楚。</p>
小荷隐藏于假山后目睹此景，脑袋嗡嗡作响。</p>
待毛镶等人带着韩力离开后，她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便提着食盒飞速奔回去找宁国公主朱有容，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p>
……</p>
乾清宫内，韩力被安置妥当。</p>
朱重八朝毛镶挥了挥手，后者带着属下恭敬退去，并顺手关上了殿门。</p>
空荡的大殿只剩下韩力、朱重八以及太子朱标三人。</p>
朱重八和朱标的目光齐齐聚焦在韩力身上，而韩力则毫无惧色地回望过去。</p>
这一场景与当下众多臣民见到圣上与太子时唯唯诺诺、不敢直视的行为形力鲜明对比。</p>
凝视半晌，韩力心里默默感叹，果然世人对明朝君臣多是抹黑。</p>
特别是开创基业的皇帝与功勋将领，遭遇最为严重。</p>
像是常遇春背负恶评，传言军旅征战必须带女人同行以释放压力，若是缺女性同伴，甚至连军中的母马也不放过；还有徐达因鹅肉引发病症离世的荒唐说法；更不用提戏文中那些虚构的“火烧庆功楼”</p>
之类的荒诞剧情。</p>
至于眼前的朱重八，画像中那副像猪腰子或芒果般扭曲的脸庞已够滑稽，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还被添上满脸麻点，好似一个所谓的“康麻子”</p>
。</p>
然而真实所见的朱重八，虽然不算俊美，但面容还算端庄，绝非那些夸张画作所能形容。</p>
三人沉默无言，大殿之内一片宁静。</p>
韩力略等片刻，心中渐生不满，对老朱此举满腹疑惑。</p>
如此匆忙召他前来，连八部金刚功都未能练毕。</p>
可来了之后，竟无人开口言语。</p>
这岂不是多此一举？</p>
“陛下召我前来所为何事？莫非皇后用药有误？还是另有隐情？”</p>
他又续道，“如有要事，请速速告知；若无它故，还请准我告退。</p>
饭尚未用，尚有许多事情待办。”</p>
不曾想，韩力这一番话语落下，殿内的气氛愈发诡异起来。</p>
朱重八与朱标对视之际，眼神皆带着几分错愕。</p>
那目光投向韩力之时，令他摸不着头脑。</p>
短暂的静默过后，朱标终是忍不住启唇：“韩……力，见吾父皇何以不行礼问候？”</p>
原来是要自己先行叩拜问安啊。</p>
韩力这才恍然大悟。</p>
心想早说不就完了。</p>
迈进一步，抬起右掌似有握手之意。</p>
“陛下，久违了，幸会！”</p>
此举一出，朱重八与朱标愈发迷茫。</p>
这不是他们想象中当有的场景。</p>
“你们数百年后之人都是如此放肆么？面对君王竟不行跪拜之礼？”</p>
朱重八语带责难。</p>
实则朱标提及礼仪之时，韩力心知肚明他的意思所在。</p>
但骨子里的观念却难以屈膝下拜，索性以握手机取代，假借无知装傻充愣。</p>
“绝非有意失礼，实则是数百载以后世间再无跪拜之礼，人人平等。”</p>
韩力解释道，“相遇行握手礼，此乃吾辈最高的礼节。”</p>
朱重八和朱标乍听这话登时惊怔当场。</p>
不跪拜皇帝了？</p>
人人在人格方面居然平等对待？</p>
这等言论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p>
“岂有此理！到底是哪代逆子败坏纲常礼教至此？如此下去何以区分君臣尊卑！简直荒唐至极！”</p>
目睹朱重八怒火中烧的模样，韩力面上掠过一丝怪异之色。</p>
大清朝已然倾覆，更不用说你的大明朝了！说什么子孙后代搞出这种改变？</p>
待韩力表明：“陛下，此事并非由您的后人所致，与他们无关。”</p>
听闻韩力答语，朱重八心底暂露喜意。</p>
果真自己的子嗣不至于糊涂至此！自毁根基的事情断不会做！</p>
但随即这份欢愉便烟消云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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