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属院，何天才知道，杨庆生一直有个生死相托的好兄弟。</p>

兄弟娶的就是家属院伍营长的妹妹，武思思。</p>

兄弟牺牲了，武思思就成了杨庆生的责任。</p>

人家有哥有嫂有儿子，在家属院生活好好的，哥嫂都没说什么，杨庆生就开始又唱又跳，像个插着大尾巴的公鸡，没事抖两下。</p>

何天简直没眼看。</p>

最要紧的是杨庆生挤占家里的生存资源，拿去给武思思献媚。</p>

何天在乡里的工作，在她选择随军后，就没有了。</p>

因为荣誉加身，关注度也高，她无法卖掉工作还钱，只能让小姑子接班去。</p>

好在小姑子懂事，给了她二百块钱，算作私房钱。</p>

这些年何天自己有工资，养孩子也有杨庆生和公婆，她攒下来一笔钱。</p>

原本家里吃吃喝喝，孩子们吃穿用度，都是杨庆生的，不把脑筋打到何天身上，何天也就无所谓了。</p>

结果杨庆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何天手里大概率有一笔不小的钱，愣是找何天借。</p>

理由是武思思在家属院住不下，丈夫牺牲后，房子要收回，随军家属也要回原籍，但是武思思明明可以跟哥嫂同住，也可以回老家，杨庆生非要想法子给武思思在城里买个工作，还要安排住处。</p>

这，何天就不能忍了。</p>

两人大吵一架，怒火上头的时候，杨庆生推了何天一把，何天一脑袋撞在桌角，短暂的晕厥了一会儿。</p>

杨庆生见状，张了张嘴，脸色稍稍有点惊讶，不过见何天没事，又沉下来。</p>

“这件事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也会从别的地方周转一下，借的钱也是我俩还。”</p>

何天捂着脑袋，从过往二十六年的思绪中清醒过来。</p>

没错，随军一年了。</p>

局面就是这样。</p>

家里日常冰点温度，夫妻没多少交流，从前就是这样，随军也没有多少改善。</p>

何天想起幼年时，母亲经常在她耳边念叨的话，人生除死无大事，只要不下牌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逆风翻盘。</p>

这些年，何天一次次绝望，想要放弃，但是只要咬牙坚持一下，都能峰回路转。</p>

如今到了家属院，明明离开家乡的时候，村里小媳妇大嫂子们都说她总算苦尽甘来，没想到只要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p>

环顾这个家属院，杨庆生的东西不多，他大多数时候都在部队训练，偶尔回来，也会被武思思的儿子以各种借口叫走。</p>

偶尔买了点好菜回来，直接拿到武家去了。</p>

何天索性把两个儿子也打发过去，能吃点好的，还不用自己操心。</p>

长期没有什么温度的家里，东西也少得可怜，除了必要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生活痕迹很淡，何天的衣服，一个箱子都装不满。</p>

夏天的床上，一条凉席，两个枕头，一条打满补丁的旧床单当被子。</p>

杨庆生已经做到了正营级，却家徒四壁。</p>

虽然现在是三年困难时期，但是杨庆生的工资每月一百二十一块五，入伍10-15年的军龄补助金是津贴的15，还不包含杨庆生出任务的奖金。</p>

这么多钱，何天一毛没看见，还要被人从自己兜里掏钱。</p>

这谁能忍！</p>

何天十四岁嫁到杨家，拿了八块钱的聘金，何家要留下，何天不肯，还带了自己母亲留下的老本六十多块钱，十七岁，何天成了女工，每月工资十六块，拿了三年，后来拿到二十五块一个月，拿了五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