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身体可好?"</p>
中松用银箸夹起一块蟹腿肉,肉质如丝绸般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p>
祥子非常轻蔑地告知:</p>
"他……现在还在酗酒,他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p>
"那尊祖父……大将阁下……"</p>
祥子用袖口掩唇轻笑:</p>
"托您的福。祖父阁下常说,中松阁下是陆军情报局最后的武士,也是帝国最引以为傲的情报精英。"</p>
她突然压低声音,"尤其是在向山大佐……之后。"</p>
雨声忽然变大,竹帘被风吹得啪啪作响。</p>
中松注意到祥子的左手始终按在食盒某个暗格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p>
这不是社交拜访——</p>
陆军大臣的千金冒着大雨亲自送来松叶蟹,必然另有深意。</p>
"丰川大佐此次调任情报局……"</p>
中松故意拖长音调,给蟹肉蘸上特制醋橘酱,"想必有高见赐教?"</p>
祥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食盒的下层打开。</p>
她将手中的漆木食盒轻轻放在桌上,掀开盖子时,一阵松露与鲑鱼子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p>
"听闻阁下喜欢北海道的水产,我特意让家里从札幌空运了最新鲜的食材——怕您吃不惯蟹肉,所以特地准备了这些备用。"</p>
祥子边说边将几样精致的小菜摆上桌,"这是今早才捕获的鲑鱼子,这是松露蒸蛋,还有家父珍藏的二十年陈酿清酒。"</p>
中松注视着祥子娴熟的动作,心中警铃大作。</p>
作为新任局长,他自然研究过手下主要军官的档案。</p>
丰川祥子,陆军大佐,二十九岁,帝国陆军大学首席毕业,祖父是现任陆军大臣丰川定治元帅,父亲是对马岛镇守府司令官附,丰川清告少将。</p>
按理说,这样的军部公主,应该在东京的参谋本部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或者干脆找一个从江田岛海军兵学校毕业的青年才俊嫁了——</p>
不对,那是海军体系,海陆两军至今仍有很大的矛盾,她应该会去陆军士官学校或者陆军大学挑选如意郎君——</p>
却主动申请调往情报局最危险的对gti特别行动科,并在三年内凭借实绩晋升大佐,甚至亲自组建了“调查部调查第二课调查别室”,主动承担起极为危险的刺杀工作。</p>
"丰川大佐太客气了。"</p>
中松谨慎地回应,"不过,我记得,今晚应该是我们情报局的机密会议,您这身打扮……"</p>
祥子唇角微扬,为两人各斟了一杯酒:</p>
"阁下明鉴。"</p>
"正因为是机密会议,才更应该避人耳目。"</p>
"刚刚我的手下,若叶睦中佐告诉我,横滨至少有gti的三组监视人员,如果我穿着军装大摇大摆地进来,明天gti总部就会知道,陆军情报局在此集会。"</p>
"要我跟宪兵队说吗?如果不及时抓捕的话,说不定会泄露更多情报。"</p>
中松接过酒杯,指尖感受到瓷器冰凉的触感。</p>
祥子的话不无道理,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p>
他抿了一口酒,醇厚的米香在口腔中扩散,确实是难得的好酒。</p>
"没事的,欲擒故纵,我们只需要把更多虚假情报透露给他们就好了……关于阿萨拉行动,"祥子突然转换话题,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查看了行动记录,情报出错并非偶然。"</p>
中松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酒液在杯中荡起细微的波纹:</p>
"哦?丰川大佐有何高见?"</p>
祥子从和服袖中取出一个微型数据芯片,推到中松面前:</p>
"这是我们特别行动科……当时还叫特别行动科……在贝鲁特截获的通讯记录。"</p>
"其实,gti提前48小时就得知了154大队的行动路线,他们在阿萨拉根本没有据点……只不过,他们内部的情报获取有点问题,明明这么关键的情报,却没有得到特别重视,也难怪他们在这次事件的初期暴露出了不少混乱。"</p>
中松盯着那枚小小的芯片,喉咙发紧。</p>
如果祥子所言属实,那就意味着情报局内部有gti的高级内鬼,而且权限足够接触绝密行动计划。</p>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p>
中松努力保持声音平稳。</p>
祥子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注视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p>
"三天前您还不是我的直属上司,中将阁下。按照保密条例,我不能越级报告。"</p>
她停顿了一下,"而且,我需要确认您是否值得信任。"</p>
纸灯笼的光在祥子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使她那双狭长的凤眼显得格外深邃。</p>
中松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位年轻女性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p>
她不是来示好的,而是来测试的——</p>
测试他是否配得上情报局局长的位置。</p>
毕竟,把一整支特种作战大队给全部栽在阿萨拉,他这个指挥官肯定要负很大的责任。</p>
"你怀疑,内鬼在高层?"</p>
中松直接问道。</p>
祥子轻轻放下酒杯:"不只是怀疑。我有九成把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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