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涛一直以为赵瑞刚只是运气好，碰上了北荒农场项目和钨钢项目的空子。</p>

勉强算个后起之秀。</p>

可市局这番举动，分明是把他当成了能与自己抗衡的角色。</p>

一零二研究所靠着特种钢冶炼才在鞍阳县站稳脚跟，要是赵瑞刚真得了市局偏爱，一朝地位上升，岂不是要伺机报复自己？</p>

他太清楚这年月的风向了，一旦市局的天平偏向赵瑞刚，别说儿子的事，怕是自己这所长的位置都坐不稳</p>

想到此，冯一涛心中满是惊惧，却又带着几分不甘：</p>

赵瑞刚这种资历浅显的乡巴佬，到底凭什么能与自己相提并论？</p>

于是在这种纠结和矛盾的心理下，冯一涛胆战心惊地过了一天。</p>

甚至连自己儿子的案件都暂时无暇顾及了。</p>

也是，万一自己地位不保，那儿子也就更保不住了。</p>

时间过得飞快，座谈会的日子转眼就到了。</p>

冯一涛早早来到会场。</p>

眼角的余光扫过门口第三遍时，终于微微松了口气。</p>

签到簿上“赵瑞刚”三个字始终空着，主席台前的搪瓷缸摆得整整齐齐，全是各县技术科的老熟人。</p>

冯一涛找了个第一排摆着自己铭牌的位置坐下。</p>

就听见邻座的县工业科长笑着打招呼：“冯所长今天气色好啊，看这发言稿，准是有大动作？”</p>

冯一涛嘴角扯出个笑，指尖在发言稿上“特种钢技术突破”几个字上敲了敲，心里却像揣着只扑腾的小兔子。</p>

刚才进场时他特意放慢脚步，从走廊这头瞅到那头，连墙角的茶水炉边都没放过，哪有什么赵瑞刚的影子？</p>

“年轻人嘛，嘴上没把门的。”</p>

他端起服务员递来的茶水，杯盖刮过杯沿发出轻响。</p>

“座谈会这么重要的场合，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p>

这话一半是说给旁人听，一半是在说服自己。</p>

主席台上方的红布横幅被穿堂风吹得猎猎响。</p>

吕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冯一涛立马紧张起来。</p>

直到看见老领导身后跟着的是局里的技术股长，压根没什么赵瑞刚，他才彻底放下心来。</p>

他往椅背上一靠，脊梁骨都觉得松快了三分。</p>

什么“有他没我”，说到底还是没资格踏进来。</p>

市局终究是拎得清的，特种钢生产还得靠他这个研究所所长，赵瑞刚那种下乡的小知青，顶多在大队车间折腾折腾，真要登大雅之堂？</p>

还差得远呢！</p>

他忽然想起眼线传来的话，当时听得后背发凉，现在想来全是笑话。</p>

吕局长安排车送又怎样？</p>

说不定就是看在北荒农场项目那点薄面上，做做样子罢了。</p>

真要论分量，自己手里攥着的特种钢生产数据，才是市局的命根子。</p>

“都安静了，开会！”</p>

吕局长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