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伯佝偻着背，脸上刻满风浪和贫瘠的痕迹，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冰中人的瞬间，闪过一丝惊疑。</p>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景象。</p>

那人的衣服样式古老得只在残破壁画上见过，胸口的玉光更透着不凡。</p>

他沉默地观察了许久，用布满老茧的手试探着冰块的寒气，最终叹了口气：“丫头，去叫大壮他们来，带上凿子。这人…兴许还有口气。”</p>

几个精壮的渔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冰中人和包裹他的一大块寒冰拖离礁石滩，弄回了海伯和阿素那间低矮、弥漫着鱼腥和草药混合气味的石头小屋。</p>

凿冰的过程小心翼翼，生怕伤及里面的人。</p>

当最后一层薄冰被凿开，那男子彻底显露出来。</p>

肌肤触手冰冷刺骨，毫无活人气息，但胸口的白玉步摇散发出的微光，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灭。</p>

海伯指挥着阿素烧热水，用厚厚的、带着咸腥味的旧渔网将他包裹，再辅以他珍藏的、仅有的几味温补草药熬成的热汤，用芦苇杆一点点滴入男子干裂的唇缝。</p>

最原始的方法，近乎徒劳的尝试。</p>

奇迹发生在月圆之夜。</p>

清冷的月光透过石屋唯一的狭小窗户，正好洒在男子身上。</p>

心口的白玉步摇仿佛被月华唤醒，光芒骤然明亮了一瞬，如同呼吸。</p>

紧接着，男子冰冷如石雕的胸膛，极其微弱地起伏了一下。</p>

这一下起伏，让守在一旁打盹的阿素猛地惊醒，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p>

又过了数月。</p>

海伯的草药汤、阿素省下的最稀薄的灵米粥（一种蕴含微量灵气、在云荒边缘也极为珍贵的谷物）、以及步摇持续散发的奇异暖流，共同作用着。</p>

男子苍白的面容有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干裂的嘴唇愈合了，但那双眼睛，始终紧闭着，仿佛沉溺在无边的混沌里。</p>

终于，在一个同样月圆的夜晚。</p>

阿素刚吹熄了用鱼油熬制的、气味浓重的油灯，准备在角落的草铺上休息。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屋内。</p>

突然，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开茧壳的吸气声响起。</p>

阿素猛地坐起，借着月光看去——</p>

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睛，缓缓睁开了。</p>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眸，瞳孔在月光下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清澈，却盛满了无边无际的茫然。</p>

他先是定定地看着低矮、熏黑的茅草屋顶，视线缓缓移动，掠过跳跃着微弱余烬的火塘，最终落在蜷缩在草铺上、紧张得忘了呼吸的阿素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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