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走上前,蹲在那丛草边,小心翼翼地拔起另一株。根茎呈结节状,像个小小的拳头,外皮是深褐色的,带着须根,断面却泛着油光,凑近了闻,辛香中带着一丝甜味。他想起《黄帝内经》里说“辛甘发散为阳”,这草的性味,倒像是为“阳邪所伤”而设。他又看了看草生长的石缝:背风向阳,土是腐殖质,湿润却不积水——这正是“得阳气之精,承土气之厚”的生长地,难怪有此灵性。</p>
“此草生在阳坡,性必温;味辛,必能散;断面有油,必能润。”孙思邈喃喃自语,将根茎揣进怀里,“若能治鹤的骨伤,或许也能治人的头风。”他望着白鹤,忽然明白:生灵之间,原是有默契的。鹤知药能救命,药知鹤能传名,而他,不过是这场“天人感应”的见证者。</p>
第三部分:山民求医,初试其效</p>
次日清晨,孙思邈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他睁眼一看,是山下李家村的李三郎,背着个竹篓,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见了他就跪:“孙先生,您快救救我娘!她头风犯了,在床上打滚,眼都睁不开!”</p>
孙思邈扶起他:“别急,慢慢说。你娘的头风,是新得的还是老毛病?”</p>
“老毛病了!”李三郎抹着汗,“每年春夏之交就犯,今年尤其厉害,昨天开始说胡话,说头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村里的郎中开了几服药,喝了都没用。”</p>
孙思邈心里一动:今年是癸巳年,火运不及,厥阴风木主事,春多风,夏多雨,风邪夹湿,最易侵入巅顶——头为“诸阳之会”,风邪上扰,气血瘀滞,便成头风。这正是他昨日所思的“阳邪所伤”之证,而那草的辛温之性,或许正好能散风活血。</p>
他跟着李三郎往山下走,路上问:“你娘除了头痛,还有别的症状吗?比如恶心、怕光?”</p>
“有!有!”李三郎忙说,“昨天吃了点粥,全吐了,还说见不得亮光,一照就头晕。”</p>
孙思邈点点头:“这是风邪犯胃,胃气上逆所致。”他从怀里掏出那草的根茎,“我这儿有味新药,或许能治,你且放心。”</p>
到了李家,只见李母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双手紧紧抓着床头,嘴里不停喊“痛”。孙思邈上前诊脉:脉象浮紧,像按在绷紧的琴弦上——这是“风寒束表,气血不通”的脉象。他又看了看她的舌头:苔薄白,舌尖红——果然是“风邪在表,初入里化热”。</p>
“取个陶罐来,再烧壶开水。”孙思邈吩咐道。他将那草的根茎切成薄片,约三钱,放进罐里,又加了两片生姜——生姜味辛,能助其发散;加了三枚大枣——大枣味甘,能补中,防辛散太过伤气。这正是“七情”中的“相须”与“相使”,生姜助其散,大枣辅其和,配伍虽简,却合“君臣佐使”之理。</p>
水开后,他将药倒进碗里,晾到温热,扶起李母,一勺一勺喂她喝下。药汤刚入喉,李母忽然咳嗽了两声,眉头却舒展了些:“这药……喝下去,喉咙里暖暖的,头好像没那么扎了。”</p>
孙思邈让她躺好,又用手指在她的太阳穴、风池穴轻轻按揉——这些穴位能疏风通络,与药力相合。半个时辰后,李母忽然说:“我想喝点水。”李三郎忙倒了杯温水,她喝了几口,竟坐起身来:“头真的不痛了!就是还有点晕。”</p>
孙思邈笑道:“药刚起效,风邪还没散尽。再喝两剂,每日一剂,分早晚服,忌生冷油腻。”他又叮嘱李三郎,“这药要在晴天采,阴雨天采的药性不足;切片后要晒干,不能用烘的,怕伤了阳气。”</p>
李三郎千恩万谢,要给孙思邈钱,被他谢绝了:“我治病,不为钱,只为这药能救人。你若真想谢我,就帮我留意山里的这种草,多采些来,或许能救更多人。”他指着那草的叶片画了个样子,“记住,要根块大、断面有油光的,那样的才是好药。”</p>
李三郎连连点头,说这草在村后的崖壁上见过,只是没人知道能治病。孙思邈听了,心里越发肯定:这草生于蜀地,性善上行,专治头脑诸疾,真是应了“一方水土养一方药”的道理。他望着青城山的方向,忽然想给这草起个名字——既生在川蜀,又能上达“穹窿”(头顶),不如就叫“川芎”?</p>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