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跟着老郎中观察猪苓的生长:春燥时,猪苓外皮厚、藏得深;夏湿时,猪苓断面白、长得肥;秋雾时,猪苓纹路密、药性润。他终于明白,五运六气不是虚理,是草木和天地对话的语言,懂了这语言,才能用好猪苓,就像猎人懂了兽语,才能打到猎物。</p>
有一年冬天格外冷,冰封了清溪村的溪水。村里的老人大多犯了"癃闭",小便点滴不出,小腹胀得像鼓。老郎中用猪苓配肉桂、沉香,"肉桂温肾,沉香理气,猪苓利水,三药像把'温通钥匙',能打开冰封的水道。"</p>
阿强去黑风口采猪苓时,发现猪苓冻在了土里,得用斧头凿开冻土才能挖出来。冻过的猪苓,断面带着冰碴,熬出的药汤却格外暖。他把冻猪苓揣在怀里焐化,忽然懂了老郎中的话:"天地有阴阳,药材也有阴阳,冻过的猪苓,阴中藏阳,最适合寒冬用。"</p>
七、护苓守道 传承永续</p>
阿强的猎账本,渐渐写满了。上面不光有猪苓的配伍、病案,还有他画的猪苓生长图:春天的猪苓苗带着紫红芽,夏天的猪苓外皮油亮,秋天的猪苓断面带细纹,冬天的猪苓藏在冻土下。每幅图旁边,都记着当季的气候、病人的症状、用药的调整,像本"猪苓春秋"。</p>
老郎中的身体越来越差,常常坐在药圃里,看着猪苓发呆。他拉着阿强的手说:"我这辈子,看过太多药材,就属猪苓最有'道'——它不张扬,藏在土里;不贪功,利水而不居功;懂进退,配伍时甘当配角。你得把这'道'传下去。"</p>
阿强点了点头,在药圃旁盖了间小茅屋,办起了"苓心堂",教村里的年轻人识药、制药、配药。他教的第一堂课,不是认猪苓,是带大家去黑风口给野猪鞠躬:"没有它,就没有猪苓;没有猪苓,就没有咱清溪村。"</p>
有个叫石头的年轻人,学得最快。他爹就是当年因水肿去世的李叔,石头总说:"我学药,是想让天下再没人像我爹那样遭罪。"阿强把猎账本传给石头,"这不是普通的账本,是'药心',你得用真心去读,才能懂。"</p>
这天,当年想垄断猪苓的药商又来找阿强。他带着个穿官服的人,说是朝廷太医院的御医,想高价买下猪苓的采挖权,还要把"苓心堂"改成皇家药圃。"阿强兄弟,你看,跟着朝廷干,保你世代富贵。"药商笑得谄媚。</p>
阿强指着黑风口的方向:"猪苓是秦岭的,是天下人的,不是谁能垄断的。谁病了,都能采,都能用,这才是猪苓的道。"御医冷哼一声:"匹夫懂什么!药材就得规范采挖,按药典炮制,哪能乱采乱用?"</p>
阿强没跟他争辩,带着他们去看村民采猪苓:大家只挖大的,留着小的;采完会补种蜜环菌;炮制时不用硫磺熏,只用日光晒。"这就是咱的'规范',"阿强说,"比任何药典都管用,因为咱敬它、护它。"</p>
御医看着黑风口郁郁葱葱的猪苓生长地,又看了看"苓心堂"里认真学药的年轻人,忽然沉默了。他没再提垄断的事,只是求阿强给太医院画张猪苓生长图,说是要刻在太医院的石碑上。</p>
阿强答应了,画了幅《猪苓生息图》:黑风口的泉眼旁,老枫树下,野猪拱土,猪苓与蜜环菌相拥,旁边的药圃里,村民们采药、制药,远处的清溪村炊烟袅袅。图的题字是:"天地共生,药人相济。"</p>
八、薪火相传 苓香永续</p>
又过了二十年,阿强的头发白了,背也驼了,可眼睛依旧亮得像黑风口的泉水。石头已经成了"苓心堂"的坐堂先生,带着十几个徒弟,把猪苓的医术传到了更远的地方。药圃里的猪苓,一茬接一茬地长,像永远割不完的希望。</p>
老郎中早已作古,临终前,他让阿强把自己葬在黑风口的老枫树下,"我要陪着猪苓,看它年年生长,看你们把医道传下去。"阿强在坟前种了圈蜜环菌,没过多久,菌子就蔓延到了猪苓地里,像老郎中的手,还在呵护着这片药香。</p>
那年冬天,太白山下了场百年不遇的大雪。雪没到膝盖,压塌了不少房屋,却没伤着黑风口的猪苓——野猪们用身体在猪苓地旁拱出了条雪沟,挡住了最厚的积雪。阿强站在雪地里,看着野猪们油亮的脊背,忽然明白:人和兽,药和草,从来都是一家人,谁也离不开谁。</p>
开春后,阿强把"苓心堂"交给石头,自己搬到了黑风口的茅屋。他不再采药,每天只是坐在老枫树下,看着猪苓发芽、生长、结果,看着年轻人来采药,看着野猪来拱土。有人问他:"阿叔,您守在这儿,不闷吗?"</p>
阿强笑了,指着猪苓地里的蜜环菌:"你看,这菌子和猪苓,不说话,却懂彼此。我在这儿,就像它们的伴,不闷。"</p>
他常常给来采药的人讲野猪拱苓的故事,讲猪苓如何治愈清溪村的怪病,讲老郎中的配伍之道。听故事的人里,有穿布衣的农夫,有穿官服的大夫,还有金发碧眼的洋人,他们都捧着笔记本,认真地记着,像当年的阿强记猎账本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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