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了。</p>

没有星，没有月，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和风吹过荒野的呜咽。</p>

林霜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边，这个，似乎永远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的男人。</p>

“我们，要去哪？”</p>

“往前走。”唐冥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p>

“走不动了怎么办？”</p>

“那就歇歇。”</p>

他们走了很久。</p>

从日落，走到深夜。</p>

那种纯粹由双脚丈量大地带来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们从未体验过“极限”的身体。</p>

酸，麻，累。</p>

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想要停下。</p>

最后，他们在路边，发现了一座早已废弃的山神庙。</p>

庙很小，神像的脑袋掉了半边，蛛网蒙尘，充满了破败的气息。</p>

两人没说什么，走进去，寻了个避风的角落，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坐了下来。</p>

没有篝火，没有言语。</p>

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和庙外，不知名的虫鸣。</p>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霜靠着唐冥的肩膀，睡着了。</p>

唐冥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又看了看庙门外，那片无边的黑暗。</p>

他伸出手，似乎想用法力，驱散这恼人的疲惫，抹平这崎岖的道路。</p>

可指尖，只亮起了一瞬，微不可察的光，便又黯淡了下去。</p>

他笑了笑，收回了手。</p>

这样，好像也挺有意思。</p>

……</p>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就真的只是，在往前走。</p>

饿了，就用那一百三十文钱，去路过的村镇，买两个最粗糙的干粮。</p>

渴了，就喝山间的泉水。</p>

累了，就在树下，或者破庙里，将就一晚。</p>

手里的铜钱，越来越少。</p>

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风尘，多了几分，旅人的味道。</p>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一条大河前。</p>

河面很宽，水流湍急，发出隆隆的轰鸣，像一头被激怒的巨兽，横亘在天地之间。</p>

一座孤零零的渡口，立在岸边。</p>

渡口旁，停着一艘不大的渡船，却不见船夫。</p>

岸上，聚集了几十号人，一个个面带焦色，对着那汹涌的河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p>

“这可怎么办？都等了两天了，这河伯的脾气，怎么还不见好？”</p>

“王家的管事都快把船夫的家给拆了，船夫就是不敢开船，说谁开谁死。”</p>

“唉，我那批货，要是再送不到对岸，这半年的收成，可就全完了！”</p>

唐冥和林霜走到人群后面，听着这些嘈杂的抱怨。</p>

唐冥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穿着绸衫，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身上。</p>

那男人，正对着一个须发皆白，穿着一身破烂道袍的干瘦老头，大声地呵斥着。</p>

“张神汉！我家员外花大价钱请你来，不是让你在这看热闹的！”</p>

“你倒是快想个法子，让这河伯息怒啊！耽误了我家员外的生意，把你填河里去！”</p>

那个被称为“张神汉”的老头，被骂得一脸晦气，他捻了捻自己山羊胡，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p>

“王管事，莫急，莫急。”</p>

“贫道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已然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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