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纱袍，苍白的皮肤，倾泻在起伏海波之上的散髪，隐匿浑浊海面之下的窈窕。那是个让人仰望的、似圆月那般超伟的女人。</p>

她走过海洋，就像一般人淌过浅水，她走过的地方，鱼族与海洋生灵翻着肚子，成为漂浮在海面上的尸体。</p>

她就这么俯视着龙宫盏，风吹黑纱，如同交隔现世与冥陵的帷幕。</p>

黑夜下的狂潮，洁净如雪的白月，古木枯藤虬结的长髪，和死亡般沉默的巨人。她张开嘴，没有吐出任何言语，只是用丧钟般冷漠地音色，呼出一口渊海的风声。</p>

“薨——”</p>

龙宫盏没有倒退，他身后的沙子却激扬飞散。</p>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p>

她并没有说出实质意义的话，龙宫盏却领略了她的意思。她表面超然而伟岸，却歇斯底里，像夜色海面下狂暴的暗流。</p>

从没有人能跨过死亡，侵入这里。龙宫盏，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光荣的死亡，反而来面对更深重的绝望？只因为一个根本不记得你的人，没有丝毫犹豫，就斩断了能纠结圣者一生的桎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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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化龙，你为什么不去死！只要你死了，你身后的大陆，那些凡骨，又算得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p>

原来这，才是圣者真正的追想。</p>

一百位圣者，诅咒真龙的死亡。他们自知永无可能与之匹敌，便托付于天时。这是圣者最后的不甘，却以软弱而丑陋的姿态宣泄。</p>

重重隐匿之下，藏着的，是圣者的懦弱与人性。</p>

龙宫盏想着，或许，真龙沉寂与此事之间，恐有因果。</p>

“圣者追想·薨。”龙宫盏抬起头，道出来者之真名。这一次，他带着全新的心境面对意志的灾祸，不再怀柔，不再犹豫。</p>

“沉沦之灾，可叹；汝之追想，可悲。”龙宫盏道，“我就站在不甘赴死之人身前，与你一战！”</p>

“薨——”</p>

圣者追想·薨尖啸着，黑纱下的双臂平举在身前，悍然合掌。在她身后，密密麻麻手臂如轮盘般展开。每一只手臂，都比月色更苍白，枯槁如焦木树皮般的宽袖，都比黑夜更深沉。</p>

诸多手臂，结出魔异而不相称的万般手印。札、吽、嗡、张、和、啥、榜、阿、意、金刚、独钴、狮子、外缚，皆为反用，原本手掌相合之处，都以手背替代。</p>

狂风袭来，龙宫盏立足的沙滩被扑面之风尽数吹散，海波前涌，须臾间没过龙宫盏的膝盖，再回首时，身后已是汪洋大海。</p>

龙宫盏身处薨投下的阴影之中，冰冷的海水冲刷双腿。沧海桑田下，多少热血，只有像这海一样冰冷，才能穿过长夜。</p>

“白鹿，让我成为这一夜的圣者。”</p>

再没有顾虑，龙宫盏轻轻摩挲着白鹿之印。以他立足的地方为中心，死寂的海面忽然卷起漩涡，月光被扰动、揉碎，向上溅起。</p>

龙宫升腾，那是海上超巨型宫殿，每一方屋瓦之下，都向下飞泻着月光浸染的瀑布，随着龙宫升起，一层又一层，碎裂的水珠击穿海面，多少人间又是连年的暴雨。</p>

“法界，残照·龙·宫·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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