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哉世界。</p>

敖烈猛地攥紧拳头，下一秒便重重砸在身侧的老槐树上。“咔嚓”一声脆响，树皮竟被震裂出几道细纹。</p>

他额角青筋突突跳着，低吼里裹着气浪：“该死的哮天犬！仗着几分本事去欺辱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简直混账透顶！”</p>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极轻的抽噎声。</p>

敖烈浑身一僵，猛地回头，正撞见孝天背着小手站在那儿，白净的脸颊上挂着两道清亮的泪痕，睫毛湿漉漉地耷拉着。</p>

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蒙了雾的琉璃，委屈得快要滴出水来。</p>

“不是……”敖烈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摆着，方才的怒火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措。</p>

“孝天，我没说你啊！”他往前凑了两步，声音放软了八度，几乎是哄着说：“我说的是另一个地界的混球，跟你半点儿关系没有。”</p>

见孝天还是抿着唇不说话，只是肩膀微微耸动，敖烈连忙又补了句，语气里带着笃定的恳切。</p>

“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心软得跟棉花似的，路上见了流浪的小狗都要分半块狗粮，怎么可能欺负小孩儿？”</p>

这话像是春风化雨，孝天眼里的雾气渐渐散了。</p>

他抬手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鼻尖还红通通的，却已扬起嘴角，带着点小得意挺起胸膛。</p>

“那是自然！我跟我哥，可是出了名的心善！”</p>

敖烈这才松了口气，眉头又轻轻蹙起，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些怅然。</p>

就是不知道那可怜的孩子，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寻着大师兄……”</p>

他抬手摩挲着方才砸树时震得发麻的指关节，“也只有找到大师兄，他才有底气打败杨戬，把他娘救出来啊。”</p>

“切。”孝天忽然嗤笑一声，小手往腰上一叉，下巴微微扬起，“要我说，就算你大师真来了，都打不过我哥。”</p>

“何况他，只要我哥想动手，管他是谁教的，照样不是对手！”</p>

宝莲灯世界。</p>

刘彦昌手里攥着刚从市集听来的话本，他把本子往桌上一拍，溅起几点砚台里的墨汁。</p>

目光扫过廊下杵着的沉香，恨铁不成钢地说道。</p>

“你自己瞧瞧！那孩子为了寻亲，光着脚在碎石路上走了千里，脚底板磨出血泡都不哼一声。</p>

同样叫沉香，你怎么就半点毅力没有？”</p>

他往前踏了半步，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沉香脸上：“人家把苦日子嚼碎了往肚里咽，</p>

你倒好，让你背篇《论语》就喊腰酸，让你劈捆柴就说手疼！就不能学着人家半分好？”</p>

沉香刚把最后一根柴火码进灶房，灰扑扑的手还在粗布褂子上蹭着，闻言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半寸。</p>

“爹，差不多就行了呗。”</p>

他声音里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沙哑，“我每天劈柴挑水也没咋偷懒啊。”</p>

“什么叫差不多？”刘彦昌眼睛一瞪，猛地拍了下自己胸脯，青布长衫被震得晃了晃。</p>

“想当年我挑灯夜读，寒冬腊月冻裂了手都攥着笔，这不才考上了秀才？全凭一个‘勤’字！”</p>

沉香垂着眼皮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嘴角勾出点不以为然的弧度：“要是真有那么大劲头，怎么不接着考个状元？”</p>

他抬眼看向父亲，眼神里带着点少年人的直白，“您要是成了状元郎，咱家用得着住这漏风的草屋？</p>

我娘……”他顿了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换了句，“杨戬怕是也不会总盯着咱家不放了。”</p>

“你。”刘彦昌被噎得脸色涨红，手指着沉香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猛地一甩袖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中心事的恼羞成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