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彬拿起船桨，动作生涩，朝着冒火光的船撑去。</p>

水流声潺潺，虽说是逆流，但水面很安静，几乎没什么阻力。</p>

张云溪背负着双手，显得成竹在胸。</p>

水面的距离不过二三百米，不过撑船还是用了几分钟时间。</p>

等到了近处，张云溪脸色才沉了下来。</p>

罗彬同样心头发冷。</p>

他们靠近了那条船，船头的火光还是很大，至少十几根红烛并拢在一起燃烧，烧了得有小半。</p>

船中央坐着的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个纸人。</p>

白脸像是打满了粉，眼部位置空空荡荡，没有点睛。</p>

纸人也不像是寻常的金童玉女，身材显得很高大，似是个男人。</p>

风一吹，纸人便簌簌作响，在这种环境下，别提有多诡异了。</p>

再往前大约三十米，是一处山脚，水流在那里转向。</p>

山脚的位置有个人，正冲着罗彬和张云溪的方向招手。</p>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p>

鬼使神差的，罗彬扭头回看了一眼。</p>

这也不算鬼使神差，算是本能。</p>

人的第六感就是能察觉到身后有人注视。</p>

果不其然，他们来时的码头位置，正有人用力招手，距离太远，看不清男女，却能瞧见那人很焦急，身体起伏很大，几乎要跳跃起来了。</p>

不光是罗彬发现了，张云溪同样发现了这一幕，脸色变得阴晴不定。</p>

“码头上的镇民，可能是放船的人，可能是对这曲水镇事情的知情人。前方招手的人不太正常，是人么？”罗彬微眯着眼分析。</p>

柜山和浮龟山的经历，并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罗彬谨慎度是极高的。</p>

“撑回去。”张云溪沉声说。</p>

一时间，罗彬没动。</p>

这就是认知上的差别。</p>

张云溪是个典型的先生，用先生的思路和角度来处理问题。</p>

罗彬是从满是邪祟，魔的地方，艰难生存下来的人。</p>

直面问题本质，就是罗彬的思维方式。</p>

“我想去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云溪先生，你在这里等我。”罗彬沉声开口。</p>

语罢，罗彬格外果断，跳上了另一条船。</p>

船身猛地摇晃，燃烧的红烛险些熄灭，纸人的簌簌声更响。</p>

拿起船底放着的桨，罗彬毫不犹豫地撑船往前。</p>

张云溪面色略紧绷，并没有阻拦罗彬。</p>

几十米的距离，晃眼而过，罗彬到了山脚边儿上。</p>

站在那儿招手的，是个女人。</p>

双十年华，黑发柔顺长直，鹅蛋脸，桃花眼，皮肤更是白里透红，美极了。</p>

“天啊，你们怎么敢出镇，怎么敢下水的？赶紧上来。”</p>

“你的同伴呢？他怎么不过来？”女人声音很好听，像是银铃轻响。</p>

“你是谁？镇民？”罗彬没有下船，只是警惕地看着女人。</p>

“我是村民，曲水村的村民，我叫李姿。”</p>

“河里不安全，有东西。”</p>

“我爸前段时间被害死了，按照习俗，我们晚上要放船帮他往生，你撑的就是我爸的往生船。”</p>

“镇上人都知道晚上不能下水，没人和你们说吗？”</p>

“你快让你同伴上来。”</p>

李姿催促之意更浓，她眼神在水面上四瞄，显得很慌张。</p>

罗彬心头微凛。</p>

曲水镇，曲水村。</p>

镇上有大路，像是这种村子，就是隔着水完全在山中？</p>

因此，李姿没问题，在码头上招手的人也没问题？</p>

还有，李姿直接说了她爸被害死，还有往生船这个说法。</p>

她，应该要比镇民更好说话？</p>

思绪一瞬间落定，罗彬冲着张云溪的方向招了招手，是示意张云溪过来。</p>

那条船上是有船桨的，罗彬没有必要再回去。</p>

跨步出船身，上了岸，站在了李姿身旁。</p>

忽的一下，李姿手捉住罗彬胳膊，她显得很紧张，仿佛这样能减轻她的不安。</p>

张云溪开始撑船过来了。</p>

水面当真有些不正常。</p>

一团团的黑影在飘动，隐约可见，黑影下边儿又是白影，像是没穿衣服的人……</p>

李姿另一只手不停地招动，似是催促这张云溪快一些。</p>

张云溪到了岸边后，李姿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p>

不过，她多说了一句：“水里的东西都围过来了，老爷子，您也赶紧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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