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上的积雪折射着幽蓝月光，安陵容将染血的斗篷浸入铜盆时，水面浮起细碎的金粉——这是皇后赏赐的浮光锦特有的标记。</p>

安陵容心中惊涛骇浪，思索着这诸多线索背后的阴谋。侍卫脚步声渐近又渐远，她定了定神，将心中疑虑藏好。刚回房，便见裙摆上的血晕开来，她正出神，宝鹃通报沈贵人到，紧接着甄嬛也现身道出松烟墨之事。</p>

"小主，沈贵人来了。"宝鹃的声音惊得烛火摇曳，沈眉庄裹着银狐大氅闪身而入，发间衔珠凤钗的流苏犹带霜花。</p>

雕花门扉尚未合拢，甄嬛已从屏风后转出，石榴红斗篷下露出半截青玉箫："那松烟墨里的白及粉，怕是冲着陵容前日调配的润喉膏来的。"她将箫管抵在唇边试音，清越箫声里藏着刀刃般的冷意，"能在墨锭浸药却不改色泽的，唯有工部御制的松烟墨。"</p>

铜漏滴答声忽而凝滞，沈眉庄拨弄鎏金手炉的动作微顿："年大将军上月刚接管了工部。"</p>

烛芯爆开的火星溅在青砖上，安陵容望着窗棂外巡夜的灯笼，恍惚又见那支刻着半朵梅花的乌木短箭。</p>

前世华妃赏给余莺儿的梅花络子，也是这般将绽未绽的花形。</p>

她将孔雀石碎屑按进妆奁暗格，黄杨木的纹理硌着指腹："姐姐们可记得，咸福宫那场走水..."</p>

"华妃兄长送来的鎏金铜兽首香炉。"甄嬛的箫声陡然转急，惊飞檐下栖宿的寒鸦，"那日若不是陵容发现炭盆有异，眉姐姐怕是..."她忽地噤声，箫管在掌心转出冷光，映得眼底冰棱丛生。</p>

安陵容袖中的手指蜷缩又舒展，前世记忆如毒蛇啃噬心脏。</p>

那年她跪在景仁宫冰凉的地砖上，皇后护甲上的孔雀石贴面刮过她脸颊："可怜见的，这嗓子若是毁了..."而此刻妆奁暗格里，那片孔雀石正泛着幽绿的光。</p>

三更梆子敲到第二声时，宝雀捧着药匣匆匆闯入："小主，月儿回来了！"</p>

滚着金边的锦帘掀起血腥气，名唤月儿的宫女蜷缩在竹榻上，鹅黄比甲浸透暗红。</p>

安陵容剪开她黏着血肉的衣袖，赫然露出臂弯处梅花状烙伤——与乌木短箭的刻痕如出一辙。</p>

月儿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染血的指甲抠进床板："翊坤宫...松子...松子惊了..."</p>

"去取我妆台第二格的紫雪丹。"安陵容声音稳得可怕，指尖却不受控地颤抖。</p>

当甄嬛掀开月儿染血的裙裾，露出腰间嵌着金丝的翡翠禁步时，沈眉庄猛地攥紧帕子："这是敬妃去年赏给周宁海的物件。"</p>

更漏声淹没在呼啸的北风中，安陵容盯着翡翠禁步上蜿蜒的血迹。</p>

前世她亲手将掺了白及粉的香膏献给皇后，而今夜浸药的松烟墨却出现在景仁宫的证物里。</p>

记忆与现实在烛火中重叠，她忽然按住月儿抽搐的手腕："你见到的是绘着绿梅的绢帕？"</p>

月儿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蘸血的指尖在锦被上画出扭曲符号。</p>

甄嬛突然拂袖扫落茶盏，青瓷碎裂声惊得众人俱是一颤："这不是绿梅，是半片竹叶——陵容你看，这叶脉走势分明是..."</p>

"果郡王府的徽记。"沈眉庄捻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珊瑚镯子磕在案几上发出脆响。</p>

窗外雪光映着安陵容苍白的脸，她想起那日经过御书房，苏培盛靴底沾着的竹叶形泥印。</p>

五更天的梆子敲响时，月儿终于在剧痛中昏死过去。</p>

安陵容将染血的帕子浸入药汤，看着血色在琥珀色药汁中晕开，忽然轻笑出声："姐姐们可曾听说，西域有种双生花，并蒂而生却毒性相克？"她将孔雀石碎屑投入炭盆，幽绿火焰倏地窜起，"就像白及粉遇松烟墨则成剧毒，若混入沉水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