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一扫，每箱至少码放着一百锭五十两官银！整整五万两白银！</p>

如此公开的、赤裸裸的贿赂！对象还是以铁面着称的戒律枢！</p>

这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简直是疯狂！</p>

他们凭什么敢？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试探？</p>

试探我们的真实意图？试探我们的底线？</p>

其他三名税吏也都看向了我。</p>

“呵，杨主簿和阴七爷，真是好大的手笔！”</p>

我故意沙哑着声音，“就是太重了些，不如换成银票使唤起来方便！”</p>

我手腕一翻，取出一份查验清单，“这是按江小白的口供，整理出来的清单，烦请准备一下！”</p>

我丝毫不估计对方情面，将清单塞到管事手中，“另外，我们要去现场，核验口供中所说的安全隐患、税虫培育合规性、以及……排水排污系统。”</p>

管事的脸色忽变，“此事需要杨主簿批准，小的做不了主！”</p>

我忽然厉声道，“那就换个能做主的来！”</p>

那管事浑身一哆嗦，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p>

不片刻，杨文礼闯了进来，他脸色铁青，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p>

随后，铁棠还有阴永信走了进来，管事则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p>

不等杨文礼开口，我踏前一步，抬手指向那五口箱子。</p>

“杨主簿，阴七爷，正好！这位刘管事方才竟敢公然以五万两官银贿赂戒律枢办案官员！人赃并获，铁证如山！按照《镇武司戒律》，当将此人押回戒律枢质询！”</p>

“放肆！”杨文礼瞬间暴怒，“你一个小小的随扈税吏，也敢在此狂吠！铁主簿尚未发话，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妄议定罪？”</p>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p>

“杨主簿……”</p>

铁棠微微抬手，示意杨文礼稍安勿躁，“秦凡此人，业务能力是极强的，心思缜密，执行规程一丝不苟，只是嘛……”</p>

他话锋一转，带着无奈的笑意，“这为人处世的圆融之道，确实差强人意了些。让杨主簿见笑了。”</p>

杨文礼被铁棠这软中带硬、绵里藏针的话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p>

一口气闷在胸口，只是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p>

铁棠接着道：“不过，今日来此是公事，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不如这样，你安排个人，带着他下去转一圈。若不去亲眼看看，显得我们戒律枢核查不周，总归是落人口实。”</p>

杨文礼脸色难看至极，嘴唇翕动，似乎还想争辩什么。</p>

一直沉默不语的阴永信忽然开口，“铁主簿所言极是！规矩就是规矩！”</p>

他目光转向铁棠和我，笑容加深：“既然铁主簿信得过，这带路答疑解惑之事，不如就由永信亲自陪同几位走一趟吧？”</p>

“一来，我对基地各处最是熟悉；二来，也免得下面的人不懂规矩，怠慢了上差。铁主簿意下如何？”</p>

阴永信主动请缨！</p>

他要亲自下场，全程监视！</p>

有这个老狐狸盯着，我怕是不好动手。</p>

我和铁棠交换了个眼神，铁棠会意，当即道：“今日只是来走个过场，让下面的人跟着便是。铁某还是留在堂上，陪杨主簿说说话，顺道看看其他文书。”</p>

他这副做派，摆明了是不参与“现场考察”。</p>

如此一来，他这个阴家七爷，陪着我一个税吏下去，未免太跌份儿。</p>

阴永信转向那管事，训斥道，“哼，没眼力劲的东西！”</p>

话对着管事骂，但却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p>

“方才就是你自作主张，怠慢了贵客！”顺便还把行贿的锅甩给了管事。</p>

他踹了管事一脚，“还不快滚过来，给我好生伺候几位上差下去查验！”</p>

阴永信声音冰冷，“带几位大人去各个流程处所看看，一切如实、详尽作答！若有半分隐瞒虚报，让上差不满……小心你的狗头！”</p>

最后一句话，既是威胁刘管事，也隐隐是说给我们听的。</p>

老狐狸，句句带刺，字字诛心！</p>

……</p>

管事姓刘，他带着我们四人，沿着宗祠后方的青石小径，穿行在戒备森严的祖地深处。</p>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药水和阴寒地底的气息愈发浓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