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周延平一眼，讥讽道：“周郡丞，你们周家的银子……真不好赚啊。”</p>

不等周延平辩解，我抬手指向瘫软的陈工头，对秦炼道：“此人，涉嫌谋杀尘耕者张大牛，侵吞朝廷抚恤在前；今日更胆大包天，意图谋杀镇武司官员灭口在后！秦炼，将他拿下，带回镇武司，好好查！务必替张老汉主持公道！”</p>

“遵命！”秦炼眼中寒芒一闪，便要上前拿人。</p>

“且慢！”周延平厉声呵斥身后的周管事：“混账！这就是你管的好事？竟纵容手下如此胡作非为，败坏我周家声誉！简直死不足惜！”</p>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周管事眼中狠戾之色一闪，竟如鬼魅般欺身而上！</p>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掌狠狠拍在陈工头的天灵盖上！</p>

“噗！”</p>

一声闷响夹杂着骨头碎裂的轻响！</p>

陈工头连哼都没哼一声，七窍流血，当场毙命！</p>

“大人息怒！是小的监管不力！此等恶奴，死有余辜！小的这就替大人清理门户！”</p>

周管事收回手掌，对着周延平躬身请罪，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p>

全场死寂，连张老汉的悲泣都戛然而止。</p>

秦炼等人怒目而视，却因事发突然，来不及阻止。</p>

唯有黑水河湍急的水声，衬得这血腥一幕愈发刺耳。</p>

我静静地看着陈工头迅速冰冷的尸体，忽然轻轻嗤笑一声。</p>

“呵……”</p>

“秦炼，”我声音平静，“本官方才下令彻查此人，话还没落地呢……周管事就抢先一步‘清理门户’，把人给灭了口。”</p>

我踱步到周管事面前，“周管事，你这般着急……是怕陈工头这张嘴，在镇武司的大牢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吗？”</p>

周管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p>

我问杜清远，“清远，昨夜周管事怎么交代的？”</p>

杜清远捏着鼻子，学周管事的语气道：“这是周爷给大伙儿挣脸面的机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给我把嘴巴缝严实喽！要是有人乱嚼舌根子……那就不是工钱的事了！黑水河的水，深得很！淹死个把人，连个泡都冒不起来！”</p>

“哦！”</p>

我点了点头，“既然周管事这么懂，那就请你辛苦一趟，随本官回镇武司，好好聊聊。”</p>

周延平见我要拿周管事，脸色剧变，一步横挡在前，“江主簿！此事纯属刁奴自作主张，与周家绝无干系！周管事乃我周府老人，纵有过失，也该由我周家自行处置！况且……”</p>

他话锋一转，竟隐隐带上威胁之意：“监正大人临行前想必也对江主簿有所嘱托？黑水郡事涉春耕根本，若因细枝末节耽误农时，怕是你我都不好向朝廷交代啊！”</p>

“嘱托？”</p>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从怀中取出周伏龙的条子，两根手指夹着，轻飘飘递还给周延平。</p>

“周郡丞不说，我差点忘了监正大人的‘关照’。”</p>

我嘴角微微翘起，“‘若有疑难，可找周延平商议’？商议什么？商议如何草菅人命，侵吞抚恤，再杀人灭口，沆瀣一气吗？”</p>

“你！”</p>

周延平被我当面诛心，脸色由白转青，后面的话全被堵死在喉咙里！</p>

我目光越过他，径直下令，“带走！”</p>

言罢，头也不回向外走去。</p>

李长风等人眼神冰冷，紧随其后，留下河滩上凝固的鲜血。</p>

……</p>

一行人直奔黑水郡城内的镇武司分部。</p>

幽州监在黑水郡设有分部，但因周家势大，郡使一职一直空缺，暂由典吏秦炼代行职责。</p>

镇武司黑水分部内，气氛凝重。</p>

秦炼将厚厚一摞卷宗、账册恭敬地放在我面前的书案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