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p>

天神殿</p>

黑暗，如浓稠的墨汁，漫过了九重天，也浸染了天神殿。</p>

那座象征着至高无上与无上威严的圣殿，此刻正被无边的夜色蚕食、吞没。</p>

殿内，仙官们勉力催动的灵力光华，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p>

非是照亮，反倒像是为黑暗中的巨兽点上了几只诡谲的眼睛。</p>

在这摇曳不定的光影下，天神殿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全都扭曲变形，化作了一头蛰伏的洪荒妖魔，正无声地咆哮，敞开着吞噬一切的巨口。</p>

蟾昕瑶立于殿门之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p>

她凝视着这曾是她信仰与归宿所在的地方，一个荒诞而恐怖的念头攫住了她的心：</p>

这哪里还是天神殿，这分明就是一头披着圣殿外衣的恶魔！</p>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扇她曾无数次怀着憧憬踏入的殿门，此刻看来，却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p>

蟾昕瑶长舒一口气，那口浊气却凝在喉头，化作一团冰冷的寒意。</p>

她强迫自己迈步，踏上那通向“血盆大口”的台阶。</p>

玉阶冰冷，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p>

从未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高不可攀。</p>

台阶的冰冷触感，仿佛将她拉回了另一个同样冰冷的记忆深处。</p>

那是混沌初开，她于九重天醒来，天地苍茫，却不知自己为何物。</p>

一个声音，带着戏谑与不容置喙的威严，在她脑中响起：</p>

“小蛤蟆，能上九重天，便不再是凡物。”</p>

“你，是金蟾。”</p>

“以蟾为姓，名昕瑶。”</p>

“愿希望之光，伴你从泥淖走向神坛。”</p>

希望之光？</p>

她当时只当是施舍……</p>

她跃上金莲池边，水中的倒影——一身浆包，丑陋不堪。</p>

她慌忙催动灵力化为人形，却只看到一张依旧平凡、甚至有些怪异的脸。</p>

那一刻，所谓的“希望”碎了一地。</p>

“你是谁？”</p>

她跌坐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愤怒。</p>

“为何要把我造成这副模样？”</p>

“让我这样一个丑物……去当什么仙子！”</p>

“你到底有何居心！”</p>

那个声音却淡漠如初：</p>

“你的形貌，非我所赐。”</p>

“世间万物的本源，皆出自‘万祖之仙，阴阳五行，乾坤帝君’。”</p>

“要恨，便去恨他。”</p>

她对着空无一物的天地嘶喊：</p>

“你究竟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