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四大宗师、幽谷离情(2 / 2)

剑出大唐 一片苏叶 2124 字 1个月前

“但是,他遇到了天师,成了第一个在单人战斗中被斩杀的武道大宗师。”

短短两句话,直接将巴蜀武林引爆,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于是,这条消息正以惊人的速度朝外扩散。

这一次,已不是压得年轻一代出不了头,而是让老一辈顶级人物惊悚。

一些比较严谨的江湖名宿因此事前去独尊堡,拜会武林判官。

大家都晓得,解晖与天师的关系没那么好。

并且,解晖是曾经的巴蜀第一人,眼力远超龚平。

没过多久,巴蜀江湖名宿从独尊堡中带出了解晖的话。

解晖说:

“江湖格局已然大变,三大宗师这种论调已是过去式,当世最粗略的说法也该是四大宗师,道门天师该与宁散人、武尊、奕剑大师放在一起讨论。”

解晖又对江湖名宿颇为严厉地说:

“如果继续用老眼光看待如今的江湖、如今的天下,便是坐井观天,早晚被新时代抛弃。”

作为曾经的巴蜀第一人,他本身就是落后挨打的例子。

现身说法,由不得你不信。

而且众所周知,他与道门天师有着不小恩怨。

所以,这位武林判官不仅不会漏判,还能保证评判的绝对公正漂亮。

自巴蜀武林名宿从独尊堡中带出“四大宗师”的消息后,叫本就热闹的江湖更加喧哗。

别说一路上的旅者商客,就连从剑门关山道上爬过去的蚂蚁都要议论一番。

毕竟,三大宗师的名头都响彻多少年了。

首次有一人在功力、武学境界、技战造诣、战绩等全方面融入其中,并称四大宗师。

这将是一次传遍九州的巨大声望。

也有江湖人问:“为何天刀不能排进去并称五大宗师?”

江湖老人会笑着回答:“天刀虽强,但他怀有杀意却没杀掉魔门天君,战绩上逊色道门天师。”

当这波巨大声望如海上大浪般朝九州推进时,周奕已离开川帮,返回凤凰山。

连日阴雨过后,迎来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

幽林小筑内满目葱茏,山野石国,高花秀木,处处生机盎然。

阳光一好,暑气便盛。

周奕首次随石青璇来到小谷之后,行过两三百步,看到溪水源头有一水潭,上方两侧石壁,虽然陡峭但只五丈高,算不上险。

一条白浪如瀑沿着石壁注入潭水,再流去下游。

上方多有枫树,遮挡烈日。

几只灰雀跃来跳去,一块岩石滑落,池塘扑通一声响,它们惊鸣一声飞走老远。

石青璇漫不经意地脱去鞋子,露出晶莹如玉的一对纤足,自由写意地放入冰凉的潭水,水面晃动,让里边的倒影模糊了。

“你打算何时离开成都?”

周奕本坐在对岸石壁上,听她开口,一跃之下来到她身旁,随意坐了下来。

“就这两天吧。”

“《智经》呢?不继续练吗?”

“那是大明尊教的镇教宝典,且不完整,练不了那么快。这里好安静,我也很喜欢,若我无有挂碍,肯定多待一段时间。可惜,我要赶去江淮。”

石青璇微微点头:“我听采琪说,这次不仅是巴蜀,连汉中也会靠向你,是该与你家军师好好说说。”

“汉中属于意外之喜,不过这次去江淮,一来是我久不在那边,二来要安排一些事,倒与汉中无关。”

石青璇笑了:“你也担心旁人说你是甩手掌柜?”

“哪有。”

周奕朝潭边一棵水竹上聚气一弹,打落好多竹叶下来:“我在巴蜀打来打去,可一点没闲着,有的地方用得上我,有的地方我却不必去。”

他抬手一捞,抓来几片竹叶。

“你也会吹曲?”

“当然。”

少女不由凝神,目光专注,看他将竹叶放在口中。

只是

那吹出来的声音,咿咿呀呀,连好听都欠奉,更别说是“曲”。

石青璇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时把一管竹箫拿来,樱唇轻启。

气息注入那管看似古朴的竹箫时,时间仿佛凝固了。周遭虫鸣鸟唱、山风林涛,都仿佛瞬间屏息敛声。

天地间只余下那一缕箫音悄然流淌。

初时,箫声如月下幽谷里悄然滑落的一滴清露,轻轻滴落在听者的心湖之上。

那音色空灵得不染一丝尘埃,仿佛是由月光凝成的涓涓细流。

周奕正聆听间,忽觉箫声低回婉转,如泣如诉。

像是情人耳畔的絮语,带着化不开的缠绵与思念,每一个转折都牵动着心弦。

那并非刻意的哀伤,而是生命深处对美好易逝、对世事无常的天然感悟,经由箫声自然流淌出来

周奕对音律并不精通,但不妨碍他耳朵很灵。

石青璇一曲吹罢,见他略带伤感,不禁问道:“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这箫曲不好?”

“不是,而是太好了。”

周奕实话实说:“我在想,等我离开这小谷,又想听这天上之曲该怎么办?”

“要不,你随我一起出巴蜀,我带你去江淮瞧瞧?”

石青璇抿嘴一笑,把手中的箫来回摇了摇:“你想听,就回巴蜀找我好了。不过,不可再用小孩的画敷衍了事。”

话罢,她又拿起竹箫,再奏一曲江都宫月。

与范采琪家中所听,全然不同。

周奕听着这臻至化境的箫声,才明白她为何能以此艺名闻天下。

想到在临江宫听到的曲子,不由枕卧石壁,多生感慨。

“老杨啊老杨,听曲你也不及吾。”

听到什么“老杨”,便知他在调侃杨广了。

这一曲过后,石青璇就将竹箫收了起来。

但周奕脑海中,依然是余韵不绝。

忽然,又听她道:

“上次听你说了十里狂的事,你在江湖上奔波,可有其他印象深刻的事。”

她像是用曲子来换他的故事。

周奕随口就说了个人马合一,马车之神的趣事。

讲完之后,又颇为感慨道:

“这些年下来,其实还有一些叫我最难忘的事,其中就有发生在巴蜀的某处。”

石青璇好奇心大起:“在巴蜀哪里?”

周奕沉吟道:“在一个黑暗的地下暗河中。”

蓦然间,石青璇的眼中掠过一丝羞怯,她眼波低垂,如同受惊的蝶翼敛起。下意识咬住了下唇,贝齿轻叩着唇瓣,留下一弯浅浅的月牙印记。

接着便听“哗啦”一声。

周奕脸上传来冰凉之感,衣衫也湿了数点。

石青璇把潭水用纤足挑起,打到周奕,她自己的衣衫却湿了更多。

“青璇,你这”

她俏脸含笑,回眸道:“谁叫你拿话逗我。”

只这一个小插曲后,周奕又认真起来,与她说起自己首次对战木道人的惊险过程

……

两日后,午时初。

幽林小筑之前,周奕望着前方的碎石小道,又瞧了瞧日头,从廊檐下的竹椅起身。

一旁的蓝衣少女不动声色,两眉之间聚起一道浅浅的痕影。

看向周奕时,她依然能保持那份轻盈。

“青璇,我该走了。”

“嗯,这个拿着。”

那是一个似曾相识的酒葫芦,细细一看,与青竹小筑中那个葫芦一模一样。

周奕初入成都时,闻到的酒醴之美,正是从此而来。

把葫芦接来,还是一样的味道。

“下次我再回成都时,还有这酒吗?”

石青璇笑道:“只要能买到,就有,你若对解堡主知会一声,那便永远不会缺。”

周奕有些不舍,又总觉得欠了不少。

但知晓她的性格,与她对视一眼后,微微点头,便转身而去。

石青璇没有追送,只是站在木屋门口。

这位隐居避世,不食人间烟火,自有意趣的小谷仙子,在目视白衣人影远去时,随着脑海诸般思绪飞过,终于泛起轻愁。

随着他走远,只觉心中从未有过的空落。

除了娘亲之外,没人能给她带来这般感觉。

天地广大,他还会回来吗?

心中愁绪一起,望着白影消失,石青璇拿出了竹箫,她所会曲目甚多,偏偏选中“江都宫月”。

这是近段时日,第三次奏此曲。

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情绪。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曲韵与人的情感有莫大关联,故而这一曲江都宫月大有不同。

还没奏到一半,忽然声音顿住。

小谷之外,一道消失的白衣人影由远及近,他的速度很快,面貌越来越清晰。

几个眨眼间,就回到木屋之前。

石青璇把箫放到背后双手拿着,在廊檐下亭立:“你怎又回来了?”

周奕打趣道:“青璇,曲有误。”

“哪有误”她微嗔微喜。

周奕微微一笑:“其实本来我是走远的,被你箫声吸引,你把这曲奏完吧,等你奏完我再走。”

话罢朝竹椅上坐了下来。

石青璇看了他一眼,起箫复奏。

只是,这一曲她吹得好长。

等她把江都宫月奏完之后,并未停,又接上了下一曲江都宫月。

周奕听到这里,与她目光相对。

他站起身,冒着被竹箫敲头的风险,将她抱坐下来。

石青璇把箫放下,举目看他。

那眼中光芒如聚拢的星火,仿佛只为照亮方寸之间那一点微物。

让周奕没想到的是,没等他说话,眼前的少女睫眉轻颤,忽然嗔他一眼,而后双手一搂,低头与他吻在一起。

就和那日在地下暗河中一样。

只是温热气息截然不同,唇舌间的触感让他们有着更深的体会。

良久之后,石青璇双手一撑,在微微喘息间与他分开。

她盯着周奕,抿着唇,用清越嗓音说道:“人家已被你风流过了,你称心如意,这下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快走吧。”

周奕带着丝无辜之色:“青璇,我怎被你说得这般无情。”

“大都督风流多情,多情之人不伤离别,总是人间无情客。”

她虽居小谷,却好像看得很透彻。

“也许我是个意外,与你说的不一样。”

少女不理他的话,柔声袒露心声:

“我早听过你的事,知晓你的身份后,本该和你保持距离,离你远远的。”

“怪我这好奇的性子,又怪你才情太出众,做什么事都那么吸引人,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叫我也被你哄骗到了。”

石青璇望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周奕被她的娇憨姿态逗乐了:“有点冤枉人,我一直都是真心,哪有哄骗。”

少女捂嘴一笑:“那是真心哄骗行了吧,我知道,你这家伙,对谁都是真心的。”

“不过.”

“不过什么?”

石青璇轻盈一笑:“不过我有自信能把你忘掉,只要你隔久不来成都,青璇保管不知道周奕这坏人是谁。”

周奕拉着她的手:“与我一起出蜀吧。”

“不要。”

石青璇乌亮的眸子闪烁笑意:“就算你真的做了皇帝,我也还在这儿。”

“青璇,崇山峻岭,隔得好远。”

“你不是轻功天下第一么?”她笑着将他一搂,靠在他怀中道,“那就把轻功练得更厉害些。”

周奕自觉劝不了她,静静与她相拥。

过了一会儿,石青璇离开了他的怀抱。

“快走吧,你还要坐船,晚了不安全。”

周奕叮嘱一声:“我得空就会来这,你也可叫人传信,不准说忘就忘。”

石青璇笑了笑,没回话。

这一次,她一路相送,将周奕送到凤凰山东麓之外。

望着白衣人影真正消失,石青璇返回了幽林小谷,心中怎能没有失落。

不知想到什么,她在小屋中翻找。

将母亲留下来的武学典籍拿了出来,便是之前给周奕看的那一份,以往她只去学轻功,这一次,不知为何,开始有兴趣看那些武学经意.

周奕带着一丝怅然离开凤凰山,返回成都去了川帮一趟。

三大势力这边的事,他已经安排妥当,后边虚行之也会派人过来,无需赘述。

没成想,侯希白已先一步离开。

范采琪见到周奕,也带着失落之色:

“大都督,这是侯小子给你留下的信。”

周奕把火漆拆开,将信一观。

“范姑娘,你可是在想着侯希白?”

“是啊!”

她有些气愤:“这小子说走就走,说几个月后就回来,也不知真假,我想去寻他,可我爹不让我出门。”

见周奕若有所思,范采琪尝试问道:

“大都督有何教我?”

周奕没在川帮逗留,他顺着锦江而下,在天黑前离了成都,南至泸州郡,入了长江水。

有道是“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周奕站在船尾,眺望凤凰山上的月亮,他离开蜀郡,直朝渝州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