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夜风打了个转儿，把走廊尽头那盏老日光灯吹得晃晃悠悠的。</p>
方志强就站在俩警察跟前，腰杆儿挺得倍儿直，眼神儿特平静，就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似的。</p>
“你是方志强不？”那个拿着文件夹的中年警察说话了，声音不大，可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可足了。</p>
他肩章上的编号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就跟无声的审判似的。</p>
“嗯，是我。”方志强点了下头，说话的调儿稳稳当当的，连一丁点儿起伏都没有。</p>
林严肃跟着下了楼，睡衣外面裹了件薄外套，脸上还带着没散干净的困意呢。</p>
他嘴巴张了张，想问问咋回事儿，可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p>
宿舍里其他人都没出来，就程知节披着衣服站在楼梯口，眼睛盯着方志强的背影，眉头稍微皱了皱。</p>
“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中年警察把证件亮了一下，“我姓陈，这是我同事。章二麻子那案子，得让你协助调查一下。”</p>
这时候，空气就好像一下子凝固住了。</p>
章二麻子这个名儿啊，就像根锈得不成样子的钉子，“嗖”的一下就扎到方志强的神经上了。</p>
他手指头稍微动了动，可脸上还是跟没事儿人似的。</p>
“行。”他就回了这么一个字。陈警官瞅了他一下，那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太容易发现的打量。</p>
“现在就出发行不？车就在楼下候着呢。”</p>
“我去换双鞋。”方志强说道。</p>
他慢悠悠地转身往宿舍走，那动作不紧不慢的。</p>
从鞋柜里拿出运动鞋，蹲下系鞋带的时候，手指稳当当的，一点都不抖。</p>
林严肃在门口站着，想说话又咽了回去。</p>
程知节走上前几步，小声地问：“要不要……给人打个电话啊？”</p>
方志强摇了摇头：“不用。”</p>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腿，就好像要把那些看不见的灰尘给弄掉似的。</p>
再次出门的时候，他就跟平常一样了，就好像只是要去上一堂迟到了的早课。</p>
警车就停在宿舍楼外面呢，黑色的车身在夜里显得特别的安静。</p>
方志强坐到了后座上，两边都是警察，前面等着他的是不知道啥样的审讯。</p>
车窗外面，城市里的灯一盏一盏地闪过，就像是记忆里残留的影子。</p>
审讯室在分局的三楼，白色的墙、铁桌子、单向玻璃，所有的东西就跟教科书里写的一样标准。</p>
陈警官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抽出几张照片，慢慢地推到方志强的面前。“瞅见这人没？”</p>
照片里是个被白布遮了一半的尸首，脸虽然模模糊糊的，可左耳下边那颗黑痣明晃晃的——正是章二麻子。</p>
方志强瞅着照片看了一小会儿，慢慢地点了点头：“认识，我舅舅的朋友。”</p>
“章二麻子啊，都三十七岁了，前科那叫一个多，好些个斗殴还有敲诈勒索的事儿都跟他沾边儿。”陈警察说话稳稳当当的，就跟念报告似的，“九月十七号凌晨一点十二分的时候，他在城南那个废弃的工厂区让人拿钝器给砸脑袋砸死了。现场有血、脚印，还有这个呢。”</p>
说着，他就拿出个物证袋，袋里是截断了的铁管，铁管一头沾着黑乎乎的血渍。</p>
“dna检测出来了，这上头有你的皮屑啥的。”陈警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再说了，工厂外边的监控都拍到你当天晚上进进出出的样子了。穿着黑夹克，戴着帽子，时间都对得上。”</p>
方志强不吭声了。</p>
屋子里就剩下空调发出的那种低沉的嗡嗡声。</p>
“你有能证明你不在场的证据吗？”陈警察问道。</p>
“没有。”方志强总算开了口，声音不大，但是特别清楚，“那天晚上，我确实在那儿。”</p>
陈警察的眼神稍微变了变。</p>
“我是去那儿了。”方志强抬起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可我没杀人啊。”“那你去那儿干啥呀？”</p>
“去要一笔钱。”他回答道，“章二麻子欠我家钱都好久了。我妈老是催他还钱，他就躲着，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去找他。”</p>
“要个钱还带铁管？”</p>
“我可没带啊。”方志强摇了摇头，“我进去的时候，那铁管就在角落里放着呢。说不定是以前那些工人落下的。”</p>
陈警察冷冷地笑了一声：“你说你是去讨债的，可那监控录像显示，你在那儿待了四十三分钟呢。这期间根本就没听到有啥对话。你跟一个熟人谈四十三分钟的债，怎么可能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呢？”</p>
方志强低下了眼睛：“他不想还钱啊。我们就吵了几句。后来呢……他居然骂我妈，我一下子就火了，就推了他一把，结果他就倒下去了。我还以为他晕过去了呢，就赶紧跑了。”</p>
“就这么点事儿？”</p>
“我讲的可都是真的。”他抬起头来，眼神很坦然，“要是我真的想弄死他，肯定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也不会留下这么多把柄。”</p>
陈警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翻开文件夹，拿出了另外一张照片——这是从现场提取到的一枚指纹的比对报告。</p>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喜欢王者峡谷之兔身逆袭请大家收藏：王者峡谷之兔身逆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p>
“在这个铁管上啊，除了有你的dna，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指纹。”他说道，“是个女的，大概五十岁左右，初步比对了一下，跟你妈妈李琴秀的档案记录特别吻合。”</p>
方志强的瞳孔一下子就收缩了起来。可他啥也没说，就慢慢把眼睛闭上了一小下，再睁开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波澜。</p>
“你妈今儿早上到派出所来自首喽。”陈警察慢悠悠地讲，“她讲啊，人是她杀的，为了护着你呢。”</p>
一下子，空气变得沉甸甸的。</p>
方志强的手指头在桌子边轻轻蹭了一下，就好像在确定这是不是真事儿似的。</p>
他喘气还是很稳当，可眼睛里头，好像有啥东西在慢慢往下落。</p>
他既没觉着意外，也没发火，更没哭嚎。</p>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就像一座被风沙吹打了好多年的石头雕像。</p>
陈警察瞅着他，声音突然就变小了：“你舅舅也在看守所呢。他昨儿个主动跑去顶罪，说是他下的手。你们这一家子啊，还挺齐心。”</p>
这时候，方志强终于有动静了。</p>
他把头抬起来，嘴角边竟然露出了一丁点儿笑，那笑看着还有点嘲讽的意思。</p>
“没错。”他小声说道，“我们家呀，向来都是这样。”</p>
陈警察紧紧盯着他，眼神变得更加犀利了。</p>
但方志强就静静坐在那儿，就好像心里头已经被风暴来回折腾了无数回，到现在呢，只剩下像死了一样的清醒。</p>
而真相啊，可比死还让人觉得沉重呢。</p>
陈警察把那份指纹比对报告轻轻放回文件夹里，可眼睛还是没从方志强脸上挪开。审讯室里的灯啊，那叫一个亮，白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生疼，感觉人在这灯光下就没地儿能躲，连影子都像是被死死地摁在地上，动都动不了。</p>
“你妈跟我们说呢，”他慢悠悠地开了口，那语气啊，不像之前那么冲了，反倒有点小心翼翼地试探的意思，“那天晚上啊，她跟着你去工厂了。她说你这人平常脾气特别好，从来都不跟人动手，她就不放心你。结果呢，她瞅见章二麻子推你，还骂你娘，说你爸是个窝囊废，死了也是活该。她这一听啊，一下子就没控制住自己，抄起根铁管就砸了下去。”</p>
方志强还是坐在那儿，手指还在桌子沿儿上轻轻摩挲着，那动作轻得呀，几乎都感觉不到。</p>
他的眼神就落在那张铁管的照片上，就好像在数那铁管上一块一块的锈迹似的。</p>
但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明白，那些话啊，就跟钉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太阳穴上钉，敲得脑袋里面嗡嗡直响。</p>
他妈妈，李琴秀，那可是一辈子都活得低声下气的人啊，在菜市场多被人收五毛钱都能忍下来的女人，竟然会杀人？</p>
这事儿荒唐吗？其实不。他突然就觉得，这事儿太正常不过了。</p>
她不是为了钱，也不是真的就为了给他还债。</p>
她就像是被逼到墙角的母兽，一听到自己的幼崽被侮辱了，本能地就扑上去了。</p>
哪怕这代价是把自己给搭进去。</p>
“她说她动手的时候，你已经跑了。”陈警察接着说，“她把铁管藏在墙缝里，想替你把这事儿扛下来。”她哪能想到啊，你后来又折回去了呢。”</p>
方志强这才缓缓抬起眼。</p>
“你说啥？”</p>
“监控上看得明明白白的，你走了十七分钟以后，又回来了。”陈警察翻开另一张时间线记录，“你在那个工厂外面溜达了三分钟，然后就进去了，在里面一待就是六分钟。这期间啊，你还翻动过尸体，并且……把铁管上的一部分血迹给擦掉了。”</p>
他就想起那天晚上的风了，那风从废弃厂房破了的窗户吹进来，就跟有人在耳边呜呜咽咽地哭似的。</p>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就站在章二麻子的尸体旁边，瞅着那张变了形的脸，手机里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志强啊，你赶紧跑，千万别回来啊。”</p>
但他还是回去了——他可不是为了去销毁证据，他就想确认一件事儿。</p>
章二麻子到底死没死呢？</p>
他蹲下身子，探了探章二麻子的鼻息。</p>
没气儿了。</p>
可就在他想伸手把铁管踢得远一点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手一下子就撑到血泊的边儿上了。</p>
就在这时候。</p>
“你母亲以为她能护得住你。”陈警察的声音低低的，“但是她不知道，其实你早就跟这件事儿脱不了干系了。”</p>
方志强突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里满是疲惫。</p>
“你们……为啥现在才抓我母亲啊？”他问道，那声音平静得就好像不是在问自己的亲妈似的。“她今儿早上才来的呢。”陈警察回答道，“本来我们没打算对她咋样。那指纹虽然特别像，但还没做最后的确定呢。结果她自个儿就走进来了，还说‘人是我杀的，和我儿子没关系’。连当晚穿的那件灰毛衣都带来了，袖口上还有血渍呢。”</p>
方志强把眼睛闭上了一会儿。</p>
</p>
喜欢王者峡谷之兔身逆袭请大家收藏：王者峡谷之兔身逆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p>
他好像看到母亲弯着腰，提着个旧布袋子，一步一步地朝着派出所的大门走进去。</p>
她可能连鞋子都没换，头发也没打理，就和平常出去买菜一样平常。</p>
但是她心里明白，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