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废土之上呼啸。</p>
飘雪,在血色的空中若隐若现。</p>
有风吹拂起断树下的落叶,落叶飘至半空之中,悄然间变作两半。</p>
风中,两个男人默然对视。</p>
四周灵念的波动与血气的飘摇丝毫影响不到这两个杀手,此刻,他们的视线中只有彼此。</p>
无人先动。</p>
最寒之处,暗鸦默伏,短剑凝冰魄,潜隐风雪间。</p>
他的身上再无气息,仿佛就是一块寒冬下的冷石,除了冰冷,再不会给人其他的感觉。</p>
视线为飞雪所挡,暗鸦锐利的杀意却穿透层层飘雪,直至吞天身上。</p>
吞天按着剑佝偻着腰,原本瘦小的身躯仿佛已经被暗鸦身上的寒意压垮,只是他手中的剑却随着一寸一寸得拔出而散发出堪称恐怖的杀气。</p>
魔剑出鞘三寸,肃杀的血气震开覆盖而来的风雪,将吞天周围暗鸦的杀意涤荡一空。</p>
若说那锁月引动了漫天的血气如滚滚江河滔天的话,那魔剑上四溢出来的血气便是一个看似无穷无尽的深渊。</p>
而那深渊之中究竟还藏着什么,谁也不得而知。</p>
暗鸦的目光落到吞天手中的魔剑上,神色古怪。</p>
此时此刻他已经看出来了,那吞天屡次不拔剑,不是他拔不出那柄剑,而是他根本没有拔剑!他一次又一次将手按在剑柄之上,是在将那柄传闻中的魔剑往回压,他自始至终都在压制着那柄剑!</p>
“这是何故?”暗鸦心中疑惑,身上杀意却更盛,整个人如箭在弓弦,蓄势待发!</p>
那杀意压得对面的吞天几乎喘不过气来,吞天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手中魔剑再出鞘一寸。</p>
上一次面对如此的杀意,得是数十年前了吧。</p>
没人知晓吞天的真实出身,江湖上只有些闲言碎语说他来自西铮的囚园。</p>
可在囚园之前呢?他总不是囚园内出生的孩子吧?</p>
为什么不能是呢?</p>
是啊,为什么不能是呢。</p>
囚园羁押西铮数百年内死囚三千,羁押当世各国囚犯两千,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仇敌,也有夫妇。</p>
呱呱坠地于囚园,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无异于诞生在奈何桥头。</p>
矗立千年的囚园,其中蕴含的怨气戾气如乌云布天,所在每处每地皆是名为死亡的味道。</p>
孩子的父亲在孩子诞生前三个月为囚园怨气所影响,终日郁郁,最终撞门自尽。</p>
而孩子的母亲在生下孩子五个月后身躯未愈难以抵御囚园内的戾气而离世。</p>
五个月大的孩子,被园中狱卒领养,在园中长大。</p>
他没有天生抵御怨气与戾气的天赋,他不是那些囚犯们闲谈中的天之骄子,他不过是个瘦弱的男孩。</p>
他在囚园之中与亡者交流,他在死牢之内同恶魔攀谈,他同情冤狱者的不公遭遇,他痛恨死有余辜者仍可在囚园长命,但他无能为力。</p>
偌大一座囚园,哪是一个瘦弱孩童能撼动的?</p>
在他十一岁那年,领养他的狱卒身躯为囚园侵蚀而离世,而统领着狱卒的校尉则借着这个机会调离了囚园,据说到了某个边陲小县当了个县令,也算是逃离了苦海。</p>
而他没有离开。</p>
他不是囚园内的囚犯,也不是囚园内的看守,狱卒死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p>
或许,他只是个游弋在囚园内的亡魂。</p>
直到某一天,在一处空空荡荡的牢房内捡到了一把剑。</p>
牢房内萦绕着浓厚的死气,他不知晓这间牢房内原本住着的是谁,他以前从未能来到过这间牢房。</p>
剑上弥漫着无尽的杀意,压得男孩几乎喘不过气来。</p>
他看着那把剑,艰难地问那把剑,它的主人是谁。</p>
剑当然没有回答,周围的牢房中也都空无一人。</p>
只有空中那若有若无的戾气与怨气在隐约咆哮。</p>
男孩犹豫了一会,随后他捡起了剑。</p>
在那一刻起,他知道了牢房的主人是谁。</p>
这间牢房,就是这把剑的。</p>
男孩将剑抱回他居住的牢房,途中,有不止一个囚犯觊觎怀中的宝剑。</p>
宝剑自行出鞘两寸。</p>
一抹血气随着男孩在囚牢间穿行。</p>
一道红光横扫过一片囚牢。</p>
红光过后,是一个个人头落地的声音。</p>
这把剑,嗜血。</p>
在那一天后,男孩似乎变了一个人,他不再自闭,也不再迷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