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要上前扶住自家娘子的兰芝：“……”</p>
林寂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就这样扶着陆青黛下车了。</p>
明明在一个多时辰之前，他们还不是这样的关系。当时他看见兰芝扶着陆青黛上马车，他内心的想法明明还是——好一个娇弱的小娘子。</p>
怎么如今他自己就扶着人下来了？</p>
或许是看着陆青黛站在马车边上提裙摆的动作有些可爱，或许是刚刚听到她说她脚都吓软了，或许又是某些深层原因，林寂只知道，他很自然的就将手伸了过去。</p>
细腻的掌心被他托着，看着她绯红的裙摆荡漾开一点弧度，又被另一道目光裹挟着，林寂突然更加贪念这份温暖起来。</p>
他沉默不语，只是扶着陆青黛下完马车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绑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帕。</p>
其实不过是一点小伤，对他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本来就是他该受的。</p>
但她还是给他上了药包扎好。</p>
林寂冷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流，在对上另一边谢渺然看过来的表情时重新恢复冷漠。</p>
谢渺然的眼神定定的锁在他胳膊上的手帕处，明明是长相有些痞气的人，此刻却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重大的伤一样，竟有了几分可怜的意味。</p>
跟校园文里头的校霸老大被心爱的女孩一板砖拍在脑门上一个样子。</p>
陆青黛试探性的开口唤他，“谢郎君可是等急了？”</p>
谢渺然被她喊的这一声拉回思绪，连连收回视线摇头，往常张扬的性子在她面前变得十分和煦谦卑，“没有，没有等急。”</p>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带林寂过来……</p>
谢渺然答完，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林寂，免得自己的会控制不住的说出一些嫉妒的话来。</p>
陆青黛看着他一身骑装，眉眼弯弯，而后先是开口道谢，“当日宫宴，多谢郎君为我进言推脱，本来应该早些登门道谢的，但是殿下他们担心陛下会强行掳我进宫，因此才耽搁了些时日。”</p>
想到当日宫宴上的事情，谢渺然就后怕，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早日就跟陆二娘子表明了心意，不然那个时候想要站出来为她说句话可能更加会坏了她的名声。</p>
“无事，能够为陆二娘子做些事情，是我之幸。”</p>
谢渺然本来弯上一点的唇角在看到林寂站在陆青黛身后那条手帕被看的更加清楚的时候，又委屈巴巴的耷拉下去。</p>
“谢郎君怎么了？似乎有些不高兴？”陆青黛不是瞎子，自然能注意到他眼神里头的失落，但还是开口问他。</p>
她对谢渺然的了解太少，他不是哪本书的男主，只是这个世界自然衍生下的人物。</p>
她对他足够陌生，但却不知为何有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p>
或许，这个就是被暗恋者独有的感觉吧？</p>
明明和他没有怎么接触过，但看向他的眼波时，却能够轻而易举的被他眼神中情意压垮。</p>
谢渺然虽然暗恋时自卑，但入籍暗恋已经转为明恋了，心上人身边又不止他一个人，他也知道这种时候沉默就是把人往外推，于是超绝不经意的看了林寂一样，用最蛊人的声线轻声问她，“为何陆二娘子约我射箭冬猎还要带个别的人来？之前似乎从未在陆二娘子身边见过林统领。”</p>
陆青黛闻言回头看了林寂一眼，和他冷淡的视线错开。</p>
他似乎不在意她如何回答。</p>
“方才运气不好，遇见了一批要掳我进宫的刺客，多亏林寂，不然谢郎君今日可能就见不到我了。”她简单的一笔带过，双眸如水，跟谢渺然说话的时候很是温柔。</p>
谢渺然原本的赌气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一下子就消了去。</p>
“刺客？你没受伤吧？”下意识的靠近一步，手也往前伸了伸，谢渺然又猛然顿住，将迈出去的腿又往回收了收。</p>
他尽力扮演着一个理智、合格的追求者。</p>
他不想让陆青黛为难，也不想被陆青黛给讨厌。</p>
毕竟，‘林寂’和‘谢郎君’两个称呼谁亲谁疏能听得出来。</p>
只是往前伸了伸又紧急撤回的手上此时正虚浮着一截白嫩的皓腕。</p>
陆青黛很是耐心，似乎没有因为他的失态而觉得他哪里不好，她将手腕转了转，“没有受伤，谢郎君不用担心。”</p>
“那便好。”谢渺然笑了一下，有些苍白可怜的意味。</p>
但内心却是在想该怎么给皇帝添点乱子。</p>
明面上没得到人，就想暗地里强抢进宫？</p>
幸好陆二娘子身边有人，不然还真让他给得逞了去。</p>
林寂看着他的失态，又垂眸将视线放在陆青黛的背后，他眸中的神色又漠然了几分，幸好，他没有被她马车上的那个拥抱和那些话给蛊惑。</p>
陆青黛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自己又是一个清冷不会主动的性子。</p>
她怎么可能会一直关注他？</p>
说不定日后就将他这个人给忘了去。</p>
幸好，他没有把自己的心给出去。</p>
陆青黛也能察觉到如今氛围多多少少有些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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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最为毒舌的谢渺然偏生碰见最为冷漠的林寂。</p>
两个还有些敌对关系，饶是陆青黛都不知道该如何调和他们。</p>
更别说，原本想问的春闱之事了。</p>
她实在害怕，若是把郎君说出来，这两个人背后万一偷偷哭了怎么办？</p>
索性暂时不提春闱之事，而是看向谢渺然，直率的问出如今他最害怕的问题。</p>
“很担心吗？”她的声音很轻，问询的时候眸光很是温柔认真。</p>
谢渺然不敢与之对视。</p>
暗恋者最为胆怯，他们最大胆的地方是在千千万万个余光之中，只有在那种情况下，他们才敢肆意张扬的去注视自己的爱人。</p>
“嗯，很担心。”谢渺然挣扎开口。</p>
他看向陆青黛身后的林寂，声音低沉，格外的失落，“我其实猜到陆二娘子今日找我是为了谁，他在我之前，我认了。”</p>
“可林统领……”</p>
可林寂为何都在他之前？</p>
他是不是真的不能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p>
陆青黛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温声道，“我为人娇纵，前些年一直被宠坏了，所以不大关注旁人，所以一直未能发觉谢郎君的对我的心意。”</p>
“也是上次接风宴和郎君结缘。”</p>
“谢郎君应该知道我没有什么所谓的双胞胎姐妹……我就是我吧？”</p>
陆青黛稍稍歪头，眉如柳，云似发，经年而过，比往昔姿容更甚，那股从容淡定的气质也加浓厚。</p>
谢渺然还没来得及回答，陆青黛就已经越过他往前头的亭子处走。</p>
她的披风一角挨着他离开，谢渺然只觉得全身上下有一种晕头转向的迷茫感。</p>
他当然知道，她就是她。</p>
她从来没有变过，一直为自己而活。</p>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追随着她。</p>
陆青黛坐在亭中，与谢渺然和林寂不过两三米距离，她看了一眼茶炉上温好的茶，闻到是自己熟悉爱喝的味道。</p>
轻按云袖，为自己斟上一杯。</p>
她笑着将自己的心思不加掩饰的说出口来，“两位既然知道我当年的事情，那也自然知道我退了两次亲，跟京中不少郎君牵扯过深的事情。”</p>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礼义廉耻于我算不上什么，我不会再执着于一人，只要我喜欢的、对我有利的，我可能来者不拒。”</p>
“所以谢郎君说错了，在我这，没有什么前后之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