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悬唇线抿直，目光这时才好像被刺到一般，骤然缩了下。</p>

“是你祖母，因为小桃没有害到我，那个老太婆要打杀她！”声音似从冰川缝隙里刮出来，姜梨一字一句地道：“而你，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p>

“不要告诉我，月牙巷周围没有你陆悬的人！”</p>

“你分明清清楚楚！但你放任陈安他们被调虎离山之计骗走，放任那几人进来！反正他们要杀的是小桃，反正小桃也没有得到我的信任，本就该死，有什么大不了！”</p>

姜梨半边唇角抬起，恨到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你是不是没料到会不巧杀了我的周妈妈？”</p>

“是不是觉得反正周妈妈只是一个奴才，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p>

“甚至是不是还想着，死了正好，最好我身边的人死绝了，这样我手无缚鸡之力，就只能依赖你？！！”</p>

陆悬眼睫微乎其微地颤了下，小姑娘目光锐利地如同无数尖刀刺向他，浑身肌肉疼到发麻，他几乎承受不住。</p>

不可否认，他确实曾闪过这样隐蔽、卑鄙的想法。</p>

让姜梨陷入绝境，让她孤立无援，让她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p>

从今往后，她只能攀附自己，只能藉由自己得以生存。</p>

他会宠她、爱她、照顾她，把她捧在手心，而她，则必须永永远远和自己缠在一起，如同藤蔓一样，死生相依。</p>

“我告诉你，做梦。”轻如低吟的一句。</p>

陆悬倏地抬眼，眸底深处迅速染红，莫名的恐惧擒着他的心，他抬步向前，想要阻止小姑娘接下来的话。</p>

“你陆家同我姜梨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来京都就是要报仇，就是要杀掉陆家所有的人！我要你们家破人亡，要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死在我这只蝼蚁手里，用你们的血祭奠我爹娘在天之灵！”</p>

姜梨扯唇，明艳的脸完完全全笼在阴霾里，疯狂、不顾一切地道：“所以，只要我姜梨还呼吸着，我就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喜欢你！”</p>

刻意回避的那些阴晦真相被挑开，幻梦戳破，鲜血横流！</p>

“闭嘴。”陆悬声音暗哑，如砾石滚过。</p>

“哪怕我死去，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喜欢你！”</p>

“闭嘴！我叫你闭嘴！！”猛地欺近，陆悬用力掐住姜梨的喉咙，一张俊面扭曲得比青面獠牙的怒目金刚还要可怖，太阳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然而瞳孔深处却在颤动，在隐隐祈求对方不要再说了。</p>

“如若违背，我愿坠入无边地狱，忍受业火焚身之痛，永世不得超生。”姜梨脸上浮着笑，同他对视。</p>

痛意袭来，无数个火点在四肢百骸炸开，火光连成一片，血液被烤干，骨肉变得焦糊，一瞬间，陆悬的大脑空白一片。</p>

海水倒灌，山河倾覆，巨大苍白的天地，他茫然站着，不知何来，亦不知所往。</p>

下一息，一双被恨意灼红的桃花眼陡然浮现。</p>

从来镇定自若、无所畏惧的陆悬竟然骇得想后退。</p>

他喜欢到不知如何是好，喜欢到恨不能日日夜夜捂在心口的小姑娘，亲口告诉他，她恨陆家人，恨他，并且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他。</p>

眼睛忽然发涩、刺疼，有什么东西在上涌，他必须死死咬住牙齿，发狠地睁大才能抑制住。</p>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无需费什么力道，陆悬自己已然被抽干气力，姜梨很轻易地拨开他的手，往后退开，旋即转身去开门。</p>

心被扯离肉体的痛苦，让陆悬条件反射疾步上前，从后紧紧抱住小姑娘。</p>

娇小的人儿完全裹进自己怀里，他才觉得心脏的疼好受了些。</p>

收紧手臂，紧一点，更紧一点，最好让她融入自己的身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