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半神的身躯。</p>
几人站定，谢听尘行礼道：“师父。”</p>
那身影有所动容，渐渐合上手中的墨骨扇，背着一只手，缓缓转过身来。</p>
首先入目的，是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p>
半神已有神性，额前生出半枚金色符印，印入眼帘，令人心中涟漪不止，逐逐滔天。楚北清隔着近十米开外的距离，慧眼观之，此人心海穷冬烈风，近乎枯竭，却有汩汩无源山泉，细水长流，滋养万物以不思议之力奇迹复苏。</p>
心有苍生，又无苍生。</p>
她满心疑惑。</p>
而令逍遥早已被苍华尊的容颜震慑到瞠目结舌，几乎无法直视，他后退几步紧抓着楚北清，步履虚幻，脑中混沌，感觉全身的血液全都一股脑涌上了眼眶，心脏难受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p>
“…小狐狸…”他细声道。</p>
楚北清当机立断伸手，虚虚实实的遮住了他的眼睛。</p>
轻薄的衣袖拂过面颊，带着不知名的淡淡的花香，刹那间，笼罩全身，与逐渐散去的惶恐心悸一同而来的，是微微震荡的内心。</p>
而后，他被楚北清一掌推出九微山门。</p>
“苍华尊见谅，此是无奈之举，绝非有心失礼。”楚北清道。</p>
霍九卿自始至终的目光都落在她的眼中，不曾偏离过半分，见得她瞬息之间明白修为低下的同伴无法面见半神，也听得她直面自己的话语，那平静了不知多少年的眼眸，竟忽的闪过一线失而复得的欣喜，银蝶振翅扑火一般，转瞬即逝。</p>
那双眼睛…</p>
就是那双眼睛！</p>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不论是眼底经年不改的平淡，亦或是看向他时相似到离谱的眼眸，那不为人知的，尘土掩埋的过往云烟，如此如此，像是窥见了一角天光。</p>
—“霍九卿，你也是来杀我的吗？”</p>
—“你果然和他们一样，容不得这世上有清清白白的人。”</p>
—“我说过若你有朝一日背弃我，此生此世，绝无原宥。”</p>
他脚下动了一步，却又生生停下，于刹那间明白眼前人并非彼时人。</p>
在场自然没人能知他内心的瞬息万变。</p>
谢听尘打破寂静道：“师父，她是楚北清。”</p>
她也姓楚？</p>
一切便如此豁然开朗了。</p>
霍九卿正色道：“小姑娘，你是我们家阿宝的朋友吗？”</p>
楚北清明显一愣。</p>
谁？</p>
阿宝？？？</p>
谢听尘也明显没想到师父时隔多年还会这么唤他，神情一僵，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楚北清却先问出口道：“什么阿宝？”</p>
霍九卿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我的宝贝徒儿啦！”</p>
她脖颈僵硬的扭头看向一旁，谢听尘却非常凑巧的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去，避开了楚北清不可置信的眼神。</p>
她抿了抿嘴，有些尬色道：“怎么叫阿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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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九卿道：“诶？他是我的宝贝徒儿，我珍视他看重他，自然要起一个同样宝贝的乳名咯，怎么？”</p>
“没怎么没怎么，您老人家的起名水平那是相当的脱尘免俗，好极了，好极了…”</p>
谢听尘不着痕迹的红了耳根。</p>
要死了要死了！她居然还当着谢听尘的面叫过自己的阿宝，怪不得他头一回听到阿宝名字时那么不对劲，跟一只宠物撞了名，也就是他脾气好，但凡换了令逍遥都要平地炸开一声雷，强逼着她给自己的宠物把名改了不可。</p>
可是…谢听尘那样的人被叫做阿宝，居然有些，莫名的好笑…和一些些合适。</p>
她面上想笑，却得忍着装沉稳，只好暗自掐了掐手背，企图用疼痛压制即将浮上嘴角的笑意。</p>
见半天听不到回答，霍九卿又道：“到底是不是朋友啊？”</p>
楚北清点头道：“当然是！”</p>
“既然是朋友，那就留下吃饭！阿宝，你带小楚姑娘去，把人招呼好了，师父我去打个盹，此番实在是累惨了。”</p>
“你又要睡觉？”</p>
霍九卿像轰小孩一样做驱赶手势：“去去去，乖乖的别给我惹祸啊，把人照顾好了！”</p>
谢听尘无奈摇头，与楚北清道：“走吧。”</p>
楚北清一头雾水的又跟着出了拂生殿，跟在他身后道：“你师父不吃饭吗？”</p>
“他年纪大了喜欢睡觉，一睡就是十天半个月，不用管他。”</p>
楚北清回想着那张脸，要跟垂垂老矣的年纪挂上钩可真是不大容易，又想起方才的乌龙，不免觉得莫名好笑，便悄悄勾起嘴角笑了笑，谁知这谢听尘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立即道：“偷笑什么？”</p>
见被抓包，楚北清立刻恢复了一脸正经，满脸无辜道：“没有啊。”</p>
谢听尘心中长叹，无奈至极，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那名字，是师父闲来无事胡起的，总共也没叫几年，不能算乳名。”</p>
“哦…”她会意点头，却盯着他只是忍笑。</p>
“…算了。”他深知楚北清一肚子要捉弄他的想法，也懒得多解释下去，板着脸继续带路，楚北清小跑几步跟上去，一脸的平静：“怎么不说了？”</p>
“你现在是听不进去的。”</p>
“怎么会？我最听师兄的话了。”</p>
“你现在一脸等着捉弄我的样子。”</p>
“哪有，不过是一脸的美貌而已。”</p>
“…”</p>
“阿宝师兄怎么能这么误会人家。”</p>
“…”我说什么来着。</p>
他脚下生风走的飞快，简直恨不得把楚北清甩的远远的。</p>
“阿宝师兄！你别走的那么快，我跟不上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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