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缚宁没管还在用餐的苟明之,直接起身上楼。</p>
远处的管家闻叔见她已经离开,走近到苟明之身侧,看向餐桌中央那几簇开得正盛的花。</p>
不同于平日的循规蹈矩,眼下像个慈爱长辈般感叹。</p>
“如果将花折断养在花瓶里,不出半个月就会枯萎,最好的办法还是任由它长在土里,您认为对吗?”</p>
苟明之正分切食物的手指用上力道。</p>
原本听不见丝毫无礼响动的饭厅内,瞬间发出刀尖划拉盘底的尖锐拉锯声。</p>
直听得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四起。</p>
“怎么会呢,每天都摘新鲜的摆放进去,就会永远是盛开的模样。”</p>
他视线扫过餐桌中央用来点缀的花,低声笑笑,讲得头头是道。</p>
“况且花可以一批一批得换,人只有一个,丢了就没了。这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p>
“闻叔。”他搁下餐具,擦了擦嘴,说的无意:“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不需要父母,也不需要类似于父母般的教导。”</p>
闻叔神色一顿,语气惶恐。</p>
“先生,我没有资格教导您,我只是有些担心您这样会适得其反,缚小姐看起来不是会任由您随意限制她自由的人。”</p>
苟明之低哼一声,没有发怒。</p>
“那我能怎么办,她机敏隐忍,总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我担心我一旦放松警惕,她再跑我就找不到她了,到那时谁又能负起责任?你么?”</p>
闻叔拧着眉头,也是犯难。</p>
多年前,苟家大小姐,也就是苟明之的母亲未婚先孕生下这个孩子,聘请他专门负责照看。</p>
说是照看,其实就是把孩子扔在郊外的别墅里养着。</p>
毕竟苟家是海城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户,祖上扛过枪,家世显赫,家风严谨。</p>
苟家老爷子和苟老夫人为人都刚正不阿,谦逊低调,美名远扬。</p>
不能容忍自家房檐底下发生这种丢人出格的事,更不可能把这个流着不知名男人血的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p>
本来是要让苟大小姐堕胎的,据说当初是苟大小姐的弟弟苟二少爷拼命劝阻两老才得以把孩子保下来。</p>
“是我多虑了,先生。”闻叔绷紧唇线,悄然退开,不敢再劝解。</p>
当初他看着小小一团奶娃娃夹在苟老夫妇和苟家姐弟之间,一边苟老夫妇这个外公外婆不待见这个来路不正的便宜外孙。</p>
另一边苟大小姐也并不关心这个所谓的亲生儿子,一年只来别墅一次,还是为了检查学业成绩、运动天赋、智力高低等等是否能达到她的要求。</p>
严苛程度寻常人无法忍受。</p>
那栋别墅是豪宅,也是座望不到边际的人间炼狱。</p>
闻叔退到远处,看着独坐在餐桌前的苟明之。</p>
他记得先生很小的时候也是思想跳脱、行事无拘的性子,现在根本找不到以前半点影子,言行举止反而像极了他母亲。</p>
都是一把伤人致命,手段雷厉的温柔刀。</p>
见苟明之已经用完餐起身上楼,闻叔收回视线,无声叹气,朝正从厨房方向往这赶的佣人招了招手。</p>
“他们二位已经吃完了,赶紧把这里收拾收拾干净早些休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