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黑瞳在幽暗灯火下沉如死水,越看越悚然,越看越觉得她整个人冷冰冰的,缺少人该有的生气。</p>
赵玉燕顿时被吓破了胆,少女又浅笑了一声。</p>
弯腰,张嘴:“是我啊……几年没见,赵姨娘不认得我了吗?”</p>
赵玉燕听着有些耳熟的嗓音,瞳孔骤然放大,颤巍巍地凭着余光。</p>
抛却毫无血色的小脸和嘴唇外,面前女子眉似月柳,目若秋波,一如故人。</p>
是她。</p>
颜嵩的女儿。</p>
赵玉燕手脚哆嗦着往床角挤,费力地蠕动嘴唇:“你到底是人还是鬼?”</p>
面前少女望着她,明明脸上是笑,然而眼角却无一丝笑意。</p>
她说:“我差一点就能来盛京见你了。可你猜怎么着?崔嬷嬷说你想杀我。”</p>
“万幸,苍天有眼。一场大暴雨,船覆了,他们和我一起死在了那片海上。”</p>
“可你,还活着……”</p>
赵玉燕一听,面色惨白,冷汗如雨,心中蓦地生出一个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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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这个东西还真是鬼。</p>
下一刻,猛得抓起床榻上的一堆驱鬼符,连看也没看,只顾着拼命往前丢去。</p>
嘴里念叨:“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不是我想害你的,是他们!”</p>
“你去找他们,别来找我!”</p>
“哦?”颜衿一下子扑到赵玉燕跟前,紧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口中的他们是谁?”</p>
赵玉燕冷不防瞳孔一缩。</p>
眼下被这样的鬼东西看着,只觉浑身毛骨悚然。</p>
她结结巴巴地回:“是……周震涛……是他逼……我这样做的。”</p>
颜衿问:“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p>
“你是没有,但你祖母的娘家有。他们抢了周震涛的皇商地位,他又怎么会放过你……”</p>
“撒谎!”颜衿打断了她的话,“父亲可是同我说……”</p>
这时,少女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那张苍白的脸在莹白月色下便显得更为诡异瘆人。</p>
她正好整以暇地观摩着手里的两张驱鬼符,唇瓣轻启:“瘦马计划。”</p>
此刻,她的声音冷得像永远无法被日头照到的深海。</p>
赵玉燕顿时心头一紧,待听清了是何话后,猝不及防呛咳了起来。</p>
一下又一下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却被不远处的琴音闷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厢房里。</p>
似乎无论如何挣扎,哪怕是站在内外的人,也不会听到里头的一丝异样。</p>
一瞬间,过往的记忆如同大潮,一下一下纷至沓来。</p>
她不过是主子秘密豢养的其中一个瘦马。</p>
由于姿色异常出众,便被委以了重任。</p>
不出几招,便把盛京首富周震涛拿下。</p>
从此,主子在民间就有了最稳定的金钱支持。</p>
而她,再也不用没日没夜提心吊胆地活着,受着非人的折磨。</p>
但当时恰逢新帝登基,朝堂不稳,主子急需自己人稳固地位。</p>
所以,不论是三公、三孤、内阁还是六部……都必须要安插自己人。</p>
尤其是掌管天下钱粮的位置,也就是户部尚书,必须由自己人长期稳居。</p>
思来想去,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远在江南的董文旭。</p>
董文旭二十岁便中了进士,只可惜仕途不顺,无人提拔,当时只是一个地方小官。</p>
相反颜嵩,官途却好得不行。</p>
他虽然比董文旭晚了十年才中进士,资历浅又没根基。</p>
但在任的五年里,把扬州治理得井井有条。</p>
尤其是饥荒和贪墨两案上,大刀阔斧。</p>
短短一年内连升四级,更是被当时的新帝破格擢升为三品京官户部侍郎。</p>
再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户部尚书之位非他莫属。</p>
所以主子出手了。</p>
于是,在主子的吩咐下,她以下扬州开设铺面为由,设局污蔑颜嵩毁她清白。</p>
成功混进了颜府,做了他唯一的小妾,日日给他吹耳边风。</p>
可不料,颜嵩对她防备得很。</p>
明面上做出一副千依百顺的模样,但背地里,却派人暗中调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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