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站在凉亭避雨的花楹见颜衿安全离开，小跑了过来。</p>

二人用衣袖挡着雨，脚步有些匆忙。</p>

“姑娘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花楹紧张地问。</p>

“没事，只是船里有些闷，头昏昏沉沉的。”颜衿不欲多说，擦了擦脸上的雨珠，转了话题。</p>

“为免夜长梦多，明日寻个机会，让阿牛哥送宋姑娘到渡口，走水路离开盛京，南下扬州。”</p>

“我已经给秦娘子去信，到时候她会接应。”</p>

宋姑娘就是今夜在船上弹琴之人，宋耘贞。</p>

早在肖辞登船之前，她就已经从另一侧离开。</p>

颜衿想了想，又压着声音，小声道：“对了，我给她的药方能治她的毒，记得提醒她按时服药。”</p>

花楹慎重地点头：“姑娘且放宽心，你交代的事，我定会办妥。”</p>

颜衿“嗯”了一声，没再说话。</p>

斜飞的雨水打在脖颈的伤口上，有些刺痛。</p>

她下意识往怀里摸自己的帕子，才突然想到已被她丢在船上。</p>

下一刻，却摸出了肖辞递来的。</p>

颜衿看了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p>

侧头便听见花楹喃喃道：“姑娘，你说宋姑娘那么好，也不知得罪了谁，竟然落得这么个凄惨的下场。”</p>

“若非姑娘看见，怕是早死了。”</p>

颜衿脚步停顿了片刻，神情冷峭地看了花楹一眼，但没说话。</p>

宋耘贞，扬州人士。</p>

因姿色出众，才貌双全，五年前被望春楼的幕后东家相中。</p>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女一跃成为了盛京最负才名的琴女。</p>

只可惜天妒红颜，没过多久，宋耘贞突遭横祸毁了容。</p>

再后来，望春楼的台柱子就易主了。</p>

也就是现在的采苹。</p>

几日前，一个下着雨的夜晚。</p>

颜衿如往常一样，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凤仙客栈的窗前，数着滴滴答答的雨珠。</p>

连日失眠的她，寻常药物已经没多大作用，似乎找点事情做，才能让困意袭来。</p>

然而那晚，她数了大半夜了，依旧一点睡意都无。</p>

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夜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匆促的水花扑腾声。</p>

这声音在雨夜里显得尤为诡异。</p>

颜衿探头看去，便见有人投江了。</p>

再之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救了上来。</p>

那人，正是宋耘贞。</p>

“只是苍天有眼罢了。”颜衿平静地应了一句，又道，“夜雨凉，快走吧！谢大哥还在等着我。”</p>

花楹点头，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p>

临到街角的转弯处，却不料有人挡住了二人的脚步。</p>

那人说：“阿衿？”</p>

颜衿冷不防心头一跳，抬头看去。</p>

便见伞下立了个身穿浅蓝色华服的公子。</p>

身姿瘦长，面容清俊，乌发以玉冠束起，似山林中的一株翠竹，自有一股雅正端方之感。</p>

她诧异了片刻，脑海蓦然惊现一张脸。</p>

年少的他，五年后的他，两张脸竟十分相似。</p>

他就是大哥的同窗。</p>

裴景言。</p>

“公子认错人了。”颜衿说。</p>

熟悉的声音响起，裴景言心底翻起了惊涛骇浪，目光一瞬不瞬地紧锁着面前少女。</p>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衣袍也不算整洁，整个人立在雨中显得有些狼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