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p>
狮子捂住了自己的头,颓丧地趴在餐桌之上,甚至没有擦去嘴角残留血迹的意思。</p>
保持着这个姿势,辛赫利昂瓮声瓮气道:“我其实,有向蠕虫屈服的想法,所以迟迟不愿醒来。”</p>
“神明向使徒允诺:你们托举我向上,而我将捡拾你们的残片。”</p>
“但是,密特拉,我在谢肉祭之后短暂苏醒时,哪也找不到他。”</p>
“居屋之上,大日之下,地脉深处,哪都没有。”</p>
“他不在瓦罗瑞亚的任何地方。”</p>
“即使是被吞食,被消化,也不应该如此啊。”</p>
“或许,这也是他的规划,一己之力引导两位司辰再度飞升,一己之力推算出司辰可以转换的另一个姿态,一己之力拖延末日直到如今甚至战胜了蠕虫,恐怕他......我所食用的应当是超越了司辰的资粮,也只有如此,舍弃诸多功业的献身,才能撕裂出奉献之道途,才能将我塑成足以压制蠕虫的容器。”</p>
“但代价便是,我现在找不到他了。”</p>
“挺好笑的,我们居然渐行渐远到看不见彼此了,明明我已经这么强大......”</p>
辛赫利昂慢慢直起身,看着博德,透过金毛大狗的面容寻觅着另一个身影。但是密特拉太吝啬了,就连一点念想都没有留下。</p>
“还有机会——”</p>
博德的安慰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蠕虫之眼高悬中天,就连终焉之神也找不到密特拉。</p>
他突然想起春之祭上自己脑中闪过的思考。</p>
餐桌脚下,一株株植物破土而出,它们抽芽,生长,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地盛开一片,又转瞬即逝,更多同类前赴后继,漫天飞舞起狐百合花深浅不一的绯红花瓣,花瓣脱离主体飞扬而起,如狼似虎的香气浪潮般涌动,红意越发浓郁,在绚丽如动脉血的时刻化为飞灰。</p>
还有一种花,来自极北之地的花朵,开在死者的坟墓上,恒温结界内的田埂边,冻结的鱼塘一侧,孩子们的帽檐和指缝里。洁白的花朵和雪融为一体,或许漫天飞雪就是他们的种子,人们在这些白色的无名花朵上寄托了远超花瓣能承受的思念,死者和生者靠着花朵彼此招手。</p>
“狐百合花,狐百合花。”博德喃喃道。“未来,有一片土地上开满了这种花。”</p>
“花儿是纤细幼嫩而脆弱不堪的,一朵花的花期转瞬即逝,甚至连枝叶都会在一个月内零落成泥。但是将‘花’视作整体,它们留下的痕迹与影响甚至足以绵延到超越一个王朝的衰落又兴起。”</p>
“蠕虫说,这终将衰落的事物无意义。”</p>
“但狐百合原野甚至在一位从未亲自领略过这番奇景的旅客心底,在我的心底留下了这么深的痕迹;极北之地的无名花朵在静默中让我感受到人们心跳,你听过的话就会知道那些声音是如何得震耳欲聋。”</p>
自我使徒,无论是否认识到自己的身份,他们所作所为带有派遣者的风格,自我使徒们直接转述派遣者的旨意。</p>
“会再见的。/会再见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