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看上去好像很糟。</p>
………………</p>
雪白与深蓝相间的医疗室中，有个较为宽阔的落地窗，能望到外界深蓝的深空与较为明亮的圆月。</p>
“第一次用崩坏兽的力量，没多少副作用吧？”</p>
刚做完复健的唐宇便感受到身后那隐约的寒气，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白毛小子进来。</p>
但第一个问题并不是为什么，而是关于他自身的感受。</p>
只见凯文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但还是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不适。</p>
“……嗯，那我多少还好受些，起码我这罪也没白受~”</p>
唐宇耸了耸肩，随即回到了他的椅子上，从脚下的柜子里拿出两罐橙汁，其中一罐还递了过去，能感受到这易拉罐因寒气显露出来的水珠。</p>
倒是省地耗冰箱的电了……</p>
见凯文犹豫着接过了橙汁，唐宇继续说道：“可是，就算是寒冷，也不代表你的性子也跟着冷啊。”</p>
“……抱歉。”</p>
“……还在因为第六律者的事生我的气吗？”</p>
“不是！”</p>
而唐宇忽然提到的某件事，凯文垂下的目光一下望了过来，下意识地否认。</p>
“而且，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也受到很大的打击，你吼我几句也是应该的，我不会生气……</p>
其实……是因为卑弥呼。”</p>
终于道出真相后，凯文略显痛苦地叹息一声，随即缓缓垂下了脑袋，摩挲着手中的橙汁。</p>
“……”</p>
卑弥呼，是逐火之蛾一个小队的队长，也是第七崩坏所诞生的律者，也是被眼前之人手刃的律者。</p>
他们曾经的朋友和战友……</p>
“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看见卑弥呼，她就站在那里，笑着对我伸出手，我们好像回到了那一晚的舞会，你、爱莉希雅和梅也在……</p>
当我挥出剑的那一刻，她脸上的微笑……就和第六律者一样。”</p>
“……”</p>
当与某件事相连起来的时候，刚要开口说出的话往往都会烟消云散，情绪也会莫名地沉重。</p>
但随后，唐宇还是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说道：“你是说，她在最后一刻，没有多少反抗，而且还是笑着的，是吧？”</p>
“……是。”凯文较为艰难地呼出一口浊气。</p>
两次，这才是他最接受不了的地方，而且这一次，他更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战友。</p>
“那就说明你没有错。”</p>
“诶？”</p>
似乎非常不理解唐宇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蓝色的双眸缓缓望向了他，却见他的视线忽然望向了桌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略显陈旧的合影。</p>
“不明白吗？那么我们换位思考一下，以卑弥呼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虽然多少会很冒犯。</p>
无可救药的怪物，却还挣扎着保留那最后一丝自己的意志，在这种时候，是作为一只怪物活着？还是作为一名人类死去？</p>
你想想，哪个会更糟？”</p>
“唔……”</p>
随着问题角度的转变，将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后，关于这呼之欲出的答案，凯文罕见地感受到了这微弱的绝望与解脱。</p>
但是，关于手刃自己战友的事，还是如此的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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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这种时候很难熬，但最后一般都会撑过去的，毕竟在这个世界，往往都会有比现在更难熬的时候。</p>
呵~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你甚至还拿着把剑指着我的脖子也说不定唔……抱歉。”</p>
“……”</p>
在凯文那蓝色双眸一瞬间的“警告”后，唐宇故作咳声没再说下去。</p>
“但我这么说，也只是想让你记住。</p>
该离开的，总会离开的……”</p>
毕竟，死亡也许并不痛苦，但最痛苦的，反倒是离别，甚至是……无声无息，一无所知。」</p>
——————————</p>
嗡——</p>
虽然引擎的震荡和声响，但还是能感受到载具的工作运行。</p>
很幸运，今天的天气并没有刮风或者是暴雨，出行也方便了许多。</p>
但同时，也很不幸，此次的出行，可不是去散步的……</p>
“……”</p>
望着缓缓西下的夕阳，视线再次回到在局内，深吸一口气，制定了此次的目的地，载具也随之前行。</p>
……</p>
“请问是来确认……嗯？唐宇博士？”</p>
见来者有着熟悉的黑褐色短发和黑框眼镜，不禁感到有些意外。</p>
“……我之前也曾照顾过他们一段时间，让我过去吧。”</p>
但唐宇并没有理会那意外的表情，镜片下的琥珀色双眸一直望着警戒线后的世界，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有些麻木。</p>
那是一排又一排盖上白布的身影，有些崭新，有些被泥土浸染，上面还写上了各自的名字。</p>
但由于没有下雨，事件又发生过后有一段时间，所以一时间都会散发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气味。</p>
尸臭……</p>
……</p>
唐宇不知是怎么走完这一排又一排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而那些白布下的，也都是熟悉的面孔，还有一直重复的“没错，没错”……</p>
“因为第六律者的缘故，包含此次前来的几名遇难者，一共63人，都……”</p>
“好了，我知道。”</p>
唐宇艰难地呼出一口浊气，目光随即望向了篷下那桌子上的关于遇难者的遗物。</p>
其中一个，是关于这几十个孩子和老师的合影，背后则是那熟悉的笔迹。</p>
「明天，总会是崭新的一天。」</p>
……是啊，明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p>
但是「明天」，还有多久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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