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脸上都有些许岁月的痕迹，沈姚肆意在人群穿梭，仗着无人能看见。</p>
他刚想凑近看看老熟人，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定格在沈姚身上，回望过去，那人点头代替行礼，面露喜色，又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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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上前来。”</p>
听到嬴政召唤，徐福喜滋滋应道，“臣在。”底气十足的样子在看到沈姚就更膨胀了。</p>
这副嘴脸多少年都不变，但如今朝堂上厌恶他的人少了些，多归功于其不懈努力。徐福一边装模作样招魂，一边兜转于百官中，驱鬼祈福游刃有余，小病小灾真能应对，攒了不少人脉。</p>
“岁祭佳时，齐运昌吉，为顺民心，寡人特派你入郡县，即日启程……”</p>
徐福未来得及收回笑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永乐侯不是招回来了吗？他以为今日是得嘉奖，怎么还被遣到下面了？</p>
“臣……臣……”他卡顿了半天。</p>
“怎么？你不愿？”嬴政面上不显，但聪明人已经察觉到寒意。</p>
“臣不敢……”徐福没想到嬴政出尔反尔，心愿刚达成，自己就成弃子了，他快速思考，窥见不远处的沈姚，有了办法，“咸阳福盛，阴气易损，不可长久。”</p>
这与邹行说得完全相反，沈姚不信，他走到徐福面前，“有邹行在，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p>
众目睽睽之下，徐福不敢有任何回应，只等着嬴政开口，但皇帝金口玉言，自然不会轻易改变决定，大臣们虽看不懂这番操作，却也不想多管。</p>
徐福颈肩绷紧，忿忿不平，这几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什么都指望不上，邹行有什么了不起……那就靠自己，离开咸阳又如何？</p>
他深深看了一眼沈姚，不过一个孤魂，还对付不了？他想回来易如反掌，到时候看谁求谁！</p>
底下人俯首应下，像是顺服，但小动作逃不过嬴政的眼睛，这满是算计的味道让嬴政起了杀心。</p>
“慢着！”嬴政叫停了准备离开的徐福，改判斩刑。</p>
殿内一阵哗然，因着快速的转变，虽然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徐福入宫多年，仍未寻得长生之法，实属欺君。</p>
徐福没料到嬴政竟然卸磨杀驴，他都帮着把人招回，莫名其妙就要死了？当真伴君如伴虎，于是指着沈姚，开始口不择言，“他都回来了，一国之君难道能言而无信吗？”</p>
旁听的沈姚一肚子火，多大的脸，也不看几斤几两，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功劳？</p>
“放肆，一介刁民，怎敢对陛下无礼？”一大臣较为耿直，没注意到徐福的异常，直接开骂。</p>
徐福环顾四周，嘲讽着众人的愚笨，笑得高深莫测，“吃五谷杂粮的庸人，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信奉敬仰的帝王留我在宫中，哪里是寻什么狗屁长生，他更看重的是一个人……一个……”</p>
“你闭嘴！”沈姚及时制止徐福，不让他往下说。</p>
“呵……大秦的皇帝当真不同凡响，寻欢作乐也另辟蹊径……”徐福破罐子破摔，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意味不明。</p>
嬴政并不恼，他端坐在皇位，眼神示意沈姚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等着那人一步步靠近，又向一旁挪动些许，唇间翕动：</p>
沈姚哥哥，坐……</p>
两人离得近，哪怕是沈姚不懂唇语，也能辨认出，嬴政的举动不按常理出牌，看不懂的沈姚迟迟没有动作，眼睛都瞪大了一圈。</p>
嬴政催促着，眼神里还带一丝期待。</p>
沈姚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大概被迷了心窍，径直坐在嬴政身侧，那象征至高无上权势的帝王宝座。</p>
没有想象中的如坐针毡，沈姚不自觉挺直脊背，看着底下群臣，略带紧张，原来这就是君临天下的感觉……</p>
有够刺激的……</p>
他完全没注意到眼前虚化的场景中，徐福一言难尽的表情，气急攻心，像是快要被噎死了……</p>
“如此……寻欢作乐？”嬴政俯视着对方，言语间透露出得意与傲然，给了徐福致命一击。</p>
羞辱的原意被轻松化解，事实胜于雄辩，谁是跳梁小丑，显而易见……</p>
众大臣不明所以，但看徐福吃瘪，更觉得自家陛下厉害。</p>
徐福深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对……无关证据，这帮狗腿子根本就只会跟在嬴政身后摇尾巴！</p>
愤怒不断上升，他“恨铁不成钢”，吼道破音，“你们睁开眼看看！那位子上坐的是谁？天下都要改姓了！”</p>
“留着你祸国殃民，这天下才真乱了……”</p>
众人看不见沈姚，单纯以为徐福接受不了被赐死的命运，魔怔了，一半人投去同情的目光，一半人骂着骂着，停了下来。</p>
徐福扶着胸口，差点呕出血，哆嗦着手来回指，最后定在沈姚身上，“你……”</p>
这熟悉的场面让人不适，嬴政微蹙着眉，他半个字都不愿听，眸光一瞥，躲在圆柱后的暗卫行动，徐福捂住脖颈，抽搐几下，直接饮恨倒地，飞溅出的血濡湿了衣襟。</p>
众大臣直接看呆了，陛下动怒，竟等不及押送刑场，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托这位的福，他们还有幸看到暗卫出手……</p>
嬴政的眼神冰冷，说出的话更是无情，“徐福疯癫无状，妖言惑众，游咸阳示警，其随行弟子即刻坑杀！”</p>
这一世徐福若真只会坑蒙拐骗，不会死，可偏偏他一知半解，又心术不正，嬴政绝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到沈姚的人存在，危险都该被抹杀……</p>
目睹一切的沈姚，愣神许久，他的脑海中浮现史书记载：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皆阬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后……</p>
历史在……重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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