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讲,我的害怕减少了一点。</p>
“你是东街巷那个人吗?”</p>
我问他。</p>
东街巷那个快死的人很长,站起来应该也有这么高。</p>
“我叫陈野。”他说。</p>
“媳妇儿是什么?”我问他。</p>
梧桐县的人管妻子叫老婆、婆娘,我不知道媳妇儿是什么。</p>
他又笑了,“妻子。”</p>
“给你当媳妇儿,可以把你卖给富婆吗?”我又问他。</p>
林软歆说美人腰难遇,一副好嗓子更难得,男人为女人神魂颠倒,女人同样为男人甘愿一掷千金,尤其是男人的声音,张口性感的嗓音,最叫女人抓心挠肝。</p>
这个陈野的声音比林软歆所有的珍藏都好听。</p>
林软歆总讲,“钱呐,最好了。”</p>
我把他卖给富婆,钱留给林软歆,希望林软歆再生了小孩,可以不要整天只挣钱,可以陪她的新小孩吃饭、睡觉,抱抱她的新小孩,亲亲她的新小孩。</p>
林软歆已经好几年不抱我,也不亲我了。</p>
陈野没问为什么把他卖给富婆,而是直接说,“不行。”</p>
他不让我卖,我有点失望。</p>
所以我也回答,“不行。”</p>
并且强调,“我不要给你当媳妇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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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掏了我的钱包。”陈野又说。</p>
“我救了你的命。”我立刻反驳他。</p>
他突然不讲话了,也不笑,沉默地盯着我,我从他眼睛里瞧出了锐利。</p>
我想他被我激怒了,我有些后悔。</p>
应该骗骗他的。</p>
“手伸出来。”他又笑了。</p>
我不敢再惹他,我能感觉到他的脾气很差,和林软歆很像。</p>
林软歆常常上一秒还在面带微笑读书,下一秒就让我摊开掌心,然后把书卷起来打我的手心。</p>
我以为他也要像林软歆一样打我的手心,我把两只手并拢伸出去,祈祷他发泄完,以后别再找我的麻烦。</p>
我更怕他的那些死对头找上我。</p>
我想最后再和林软歆说说话再死,我要活着等林软歆回来。</p>
我做好挨揍的准备,他却在我的手心放上一把糖。</p>
我不解地看着他。</p>
直到他在我的两侧校服口袋也塞进糖果。</p>
校服口袋沉甸甸的。</p>
我完全看不懂他的行为。</p>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滑稽了,他又笑了,神情带着几分嫌弃。</p>
“呆的。”</p>
他说我呆,从我手上拿回去一颗粉色包装的糖,剥开舔了口。</p>
“腻死了。”他的眉头皱在一起。</p>
我能看出他是真的很嫌弃。</p>
他捏着我的下巴,把他舔过的糖摁进我嘴里。</p>
“不准吐出来!”他捏着我的下巴威胁,“敢浪费的话,我先杀林软歆,再杀了你。”</p>
他监督我把糖吃完,然后揪住我的脸扯。</p>
我的脸被他扯麻了。</p>
玩腻了我的脸,他直起身,手插进裤兜,勾着嘴角走了。</p>
回到家,我锁上大门,锁上小房间的门,拉上窗帘爬到床底,把糖掏出来数了七遍。</p>
一共48颗。</p>
粉色糖纸水果糖12颗,绿色糖纸水果糖11颗,紫色糖纸水果糖7颗,黄色糖纸水果糖7颗,白色糖纸水果糖6颗,蓝色糖纸水果糖4颗,还有一颗大白兔奶糖。</p>
我把糖小心放进铁盒,塞到枕头底下。</p>
林软歆从来不给我买糖。</p>
小时候楼下房东会给我棒棒糖,后来我不敢要了。</p>
其实陈野往我嘴里塞糖,我没想吐。</p>
糖很甜,一点也不腻。</p>
我要死了,能吃到糖,我很开心。</p>
那天,陈野给了我49颗糖,我记住了陈野的样子和声音。</p>
以及,他的脾气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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