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老宅很静，近乎诡异的静，平时走进走出和主人打成一片的佣人全部退出主宅院，候在外院。</p>

林烟下车，看向神色凝重的管家，“易叔，家里……”</p>

这时易隋跨出门槛，拉着她的手腕就要走，“烟烟，我们回家。”</p>

他的脸色很冷，从未有过的冷。</p>

比林烟第一次见到的病床上那个易隋更冷。</p>

“给我站住！”严厉的低喝从身后传来，伴随汽车刹停的动静。</p>

是易爸爸。</p>

“爸，你怎么回来了？”易隋看向年过半百仍挺拔如松的父亲。</p>

易爸爸的那双眼睛深邃有神，目光矍铄，如鹰隼攫住自己的儿子，他看向自己的儿子，又看向儿子侧后方的女孩，“烟烟在外面等，你给我进来。”</p>

林烟感受到握着她手腕的力道重了。</p>

耳边是易隋固执的声调，“没什么好说的，想说的我已经说了，我的态度不会变，您和妈好好考虑，我和烟烟先走，过几天再回来看你们。”</p>

“我们走。”易隋扯着林烟走了几步。</p>

易芙追出来，大喊：“哥——”</p>

“妈晕倒了！”</p>

半个小时过去，灰蒙的天色彻底黑了。</p>

易妈妈苏醒过来，手背挂着点滴，朝林烟招手，“烟烟过来，易妈妈有话对你说。”</p>

易隋紧紧抓着林烟的手腕不松手。</p>

林烟疑惑地回望他，“……隋哥？”过去半个小时，哪怕无人告知，她也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而大事的中心，是她的隋哥。</p>

“哥，烟烟有权知道真相。”易芙眼眶通红。</p>

下午练完舞她早早回家，在门口遇见一身黑色的季家父女。</p>

她讨厌季清楠，哥哥和烟烟成功牵手，她控制不住下车嘲讽了对方几句，谁知道对方冒出来句，“芙芙，我母亲过世了。”</p>

她想，过世就过世呗，跟她说什么，指望她随份子钱咋的。</p>

回到家才知道对方是自杀的。</p>

畏罪自杀，吞药。</p>

就在今天上午，死前留下一份忏悔书。</p>

这头没消化完，替哥哥冻精的医院院长打电话过来。</p>

说，哥哥昨天交代查冻精的事情查清了，哥哥的精子被人换了，季清楠肚子里的孩子基本确定是哥哥的，负责看管冻精的主任医师前几天出国旅游了，目前联系不上。</p>

因为事情太过重大，他不敢瞒着易司令夫妇，这才不顾哥哥的叮嘱打电话到家里。</p>

紧接着，替哥哥做检查的另一家私人医院也来电。</p>

她哥，很可能会永久失去生育能力。</p>

来电理由和冻精那家一样，事情太大，医院兜不住，必须让司令夫妇知晓。</p>

她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捋清楚：季清楠的妈害了她哥，而季清楠肚子里的，很大可能会是哥哥这辈子唯一当父亲的机会。</p>

说是很大可能，但从检查结果看，基本已经肯定。</p>

说可能，不过是一点心理安慰。</p>

然后家里就乱套了。</p>

妈妈希望带季清楠去做亲子鉴定，进一步确认，如果孩子的确是哥哥的就生下来，哥哥不同意，争论了二十多分钟，她怎么劝都劝不住。</p>

易隋不放手。</p>

易芙提高音量又喊他一声，“——哥！”</p>

他神色痛苦，挣扎的表情落入林烟眼底，她见过脆弱的易隋，但从未见过如此纠结和悲戚的易隋，她的心脏隐隐抽痛。</p>

“隋哥，”林烟也叫他，手心覆上他的手背，望向他的目光坚毅信任，“我听你的。”</p>

隋哥让她走，她就走。</p>

跟他走，去哪里都可以。</p>

易隋盯着她的眼睛，缓缓松了手。</p>

芙芙说的对，她有权知道真相，有选择去留的主动权。</p>

易隋被易爸爸叫去了书房。</p>

易妈妈招呼林烟坐在床沿，没在吊水的那只手，轻握住林烟的手，“烟烟……”</p>

林烟回握她，而她刚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林烟拿过床头柜的手帕替她擦泪，“易妈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都能承受，没关系的，别哭。”</p>

易妈妈抱着林烟哭了会儿，调整好情绪先告诉了她易隋不能生育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