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多日骄阳炎炎的京城，终于迎来一场雨。大雨倾盆，势如银河倒泻，屋檐下溅起点点白浪。</p>
“好大的雨！”</p>
阿祝望着天空，水都溅到走廊上了。</p>
她闲不住，伸手去接屋檐流下的雨线，雨水从她粉嫩的指尖溜走，染湿衣袖，在玉白的手腕留下条条清亮的水痕。</p>
撑伞走进青城苑的赫连湛瞧见这一幕，唇角微微勾起，进了长廊，把伞搁在门外。</p>
“阿祝。”赫连湛搁下手里提着的食盒，注意到她打湿的袖角，不由掏出手帕，“衣袖都湿了。”</p>
阿祝随意地拧了两下衣袖的水痕，甩甩袖子，很是无所谓，僵尸又不会着凉，她有些好奇赫连湛提过来的食盒。</p>
“你怎么来了？”</p>
“这是韩姑娘给你做的糕点，我正巧顺路，就带过来了。”赫连湛把食盒打开，里面摆放着几碟新出炉的枣花酥，墨子酥，凤凰糕等等色香味俱全的糕点。</p>
那个韩姑娘也是奇怪，就快到青城苑了，一听说有人去她的院子找她，神色立马变了，像是偷偷做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干净尾巴一样，把食盒塞给她匆匆走了。</p>
“她真好！”</p>
阿祝决定等大雨过去之后找她一起玩。</p>
“坐下一起吃啊。”阿祝拉着赫连湛坐下，随手拿起一块凤凰糕放入嘴中，入口软糯，香甜不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p>
很合她的口味。</p>
赫连湛深邃的目光还是落在她被打湿的袖子，犹豫了下，挪了挪红圆木凳，仔仔细细地擦拭她手上和袖口处的水痕。</p>
他缓缓道：“城北一家茶楼开了灯影戏，用兽皮或纸板做成的人物剪影，你如果在府中待的无聊，不如去看看？”</p>
阿祝眼睛一亮，“好啊，听起来挺有意思的。”</p>
这么大的雨，又不能练武，去娘他们那里也是坐着赏雨，她其实有些无聊，有贺真太好了！</p>
阿祝两三口吃完糕点，起身就要冲，赫连湛握住她的手腕，在她疑惑的视线中挑起她一缕秀发。</p>
“你发型乱了。”</p>
阿祝“啊”了一声，头发乱了，就不美了，她扭头冲到梳妆台前，铜镜映照出她漂亮的面容，和有些凌乱糟糟的头发。</p>
嗯！</p>
还是那么好看，就是头发有些乱，太降分了！她立马去拿手边的梳子，却触碰到另一个人的肌肤。</p>
阿祝抬头望着来人，赫连湛率先一步拿起了梳子。</p>
“你也要梳头？”</p>
贺真对她不错，她想先梳头，那就让她先吧。反正自己长得好看，顶一会儿乱糟糟的头发也没事。</p>
阿祝不再看铜镜里的自己，忍痛割爱：“那你先吧。”</p>
她还没站起身，赫连湛按住她的肩膀坐下去：“我来帮你梳。”</p>
阿祝扭头看他，干净清澈的眼眸倒映出赫连湛略微忐忑的身影，“你帮我啊？”她的声音如同往常一般轻快悦耳。</p>
但或许做贼心虚，赫连湛无端从中听出其他意思，欲盖弥彰的解释了一句：“甘草不在，你一个人不太方便。”</p>
“谢谢你啊。”阿祝的头扭了回去，看着铜镜里的他，“你帮我梳头，等下我帮你梳头好了！”</p>
赫连湛：“……”</p>
他看了眼铜镜里的阿祝，眼睛明亮的像夜空中的星星，一句“好”险些脱口而出，话到舌尖又滚了一圈：“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都来帮你梳头？”</p>
他眼眸微垂，另一只手已经覆上她的发丝，动作格外轻柔，看上去他跟往常一样，实际上说话的时候他内心忐忑。</p>
很怕阿祝拒绝。</p>
不过好在贺真这个身份刷得好感度够高，阿祝“唔”了一下：“可是我喜欢的发型样式有很多很多哎，你之前穿衣都不会，给我梳头认真的吗？”</p>
从她的目光看过去，铜镜里的贺真认真谨慎，仿佛面对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p>
赫连湛：“……我会。”</p>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不会的我可以学。”</p>
这一次他还真没有嘴硬，自从沐浴的乌龙事件之后，他担心再遇上类似的事情，专门找可以信任的宫人学过。</p>
如果阿祝再给他一次机会。</p>
他绝对会穿衣！</p>
也会梳女子头发样式！</p>
不说精通全部，但最基础的都会。</p>
阿祝不明白贺真有什么癖好，给人梳头还这么期待。但他语气放的软，又处处为她着想，成全他这一点小要求，好像也没什么？</p>
“好吧。”阿祝道，“你要是梳得好看的话，也不是不行。”</p>
阿祝摸着美脸，再一次强调，“要最美最好看的。”</p>
赫连湛无声地笑了笑，挽起一个雅致的发式，拉开一旁百宝箱，琳琅满目的首饰映入眼帘。</p>
他选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发冠戴在阿祝的头上，插了几支发簪，红色的玛瑙流苏垂落在脸颊两侧，衬得她吹弹可破的脸颊更为明艳，像盛开在花海里最艳丽好看的一朵花。</p>
“喜欢吗？”赫连湛双手按在阿祝薄肩上，微微俯下身，从铜镜里注视她的容颜，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不喜欢我拆了重新梳，你有什么喜欢的告诉我，我可以找甘草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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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祝摸着美脸，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左瞅瞅，右看看，摇曳的流苏有一种特殊的美感，总之她很喜欢：“和甘草梳的一样好看，就这个了！”</p>
赫连湛微微松口气，不枉费他花了这么多心思，收获阿祝欢喜的目光，一切都值得，他心情也愉快起来。</p>
“你的口脂淡了。”赫连湛注意到阿祝的口脂有点淡，应该是刚才吃糕点蹭掉的。</p>
他拿出一盒阿祝常用的口脂，用胭脂纸取出一点，轻轻晕开。</p>
阿祝漂亮的脸蛋不施粉黛，最近喜欢上涂口脂，主要是味道好闻，香香甜甜的不讨厌。</p>
所以在赫连湛提议添点口脂的时候没拒绝，微微仰着头，大大的眼睛落在赫连湛身上。</p>
赫连湛很认真的晕开口脂，视线无意间和阿祝交错，这才发现他们挨得近，呼吸几乎交融。</p>
他呼吸骤停。</p>
指尖一不小心触碰到阿祝柔软漂亮的唇瓣，就像露珠拂过的花瓣，露出最娇艳欲滴的花蕊。</p>
他的眸光暗了暗。</p>
窗外的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转小，淅淅沥沥的砸在青瓦上，交织出一片静谧的天地。</p>
屋内的人没有注意到，祝云野在走廊上站了半盏茶的功夫。</p>
祝云野清冷的面容笼罩一层薄薄的寒霜，像是初冬凌厉的寒风，眼底的疑惑越来越重。</p>
怎么感觉？</p>
气氛有些奇怪？</p>
贺真这个人他接触不多，只听说是阿祝的女武师，负责教她武功，其他的一概不知。</p>
在他的印象里对方的神情永远疏远淡漠，除了阿祝和大宝小宝，没听说将军府内和她交好的人。</p>
仿佛她的生命里只有阿祝。</p>
领一份薪水，干三个人的活，怎么看都不对劲。</p>
该调查一下吗？</p>
祝云野承认他有点草木皆兵，六年前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不这样，又怕保护不了小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