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一箩筐，他才说服云渡离他两丈距离远。</p>

云渡守在盥室外，仔细听周围有无可疑动静。</p>

她一直凝力剑上，怕苏诫的敌人如无孔不入的风息，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他狠下杀手，便于随时出手。</p>

等到他全须全尾出来，她才安心。</p>

入夜，云渡听苏诫说话比白日流利了不少，反复想了几次后，拿着医官给的耗子药审问苏诫。</p>

问他是否多次被左岩加害过？</p>

苏诫回答说是，顺道夸了她一句“慕慕可真聪明，越来越了解他的生活了”。</p>

云渡愠愤，问他既知有人害自己，为何不处置？</p>

避得开一回是运气；避得开两回是神思敏锐；避得开三回是身经百战练就。</p>

可再如何身经百战的熟稔，总有失算的一天，为什么不出手杜绝后祸？</p>

苏诫反问她：“你想我怎么杜绝？拔我手中刀，斩尽锄奸人？”</p>

一句话噎住云渡。</p>

心思一朝落到他身上，一时她便忘了他是邪，外面那些想害他的人是正。</p>

这个世界上，目前或许只有她一人知道他是舍身大道的人。</p>

“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保护好自己，万一哪天命没了，你的事业怎么办？”云渡心疼地看着他。</p>

苏诫仰起温和双眸，看着忧愁的她，皮僵肉笑：</p>

“最难过的那几年都过来了，路也已然铺好，明天不会比今天更糟糕的，放心吧，有你为目标，我定能在硝尘里所向披靡，辟出我们愿想中的天地。”</p>

“从前，你就总说，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同乘一马，共赏万里河川，可惜还没等到我带你同乘，河川已碎，这样烂臭的天地，怎堪赏？”</p>

“我想给你的，给我们共同的，是千里同风，千秋太平的世景，不是今日东市烧杀，明日西巷抢掠的提心吊胆的——”</p>

“不说这些了。”云渡即时打断，从她对苏诫卸下心防，之后他每说一句有关于她的话，她都觉得很煽情。</p>

她不想再听这些了，怕自己又被他什么话触动，乱了心神，控制不住情感流露。</p>

转了话题道：“昨夜我不是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吗，你当即就答应了，后来我睡着了，就没说，你可还记得？”</p>

苏诫：“你不提，我也正想问你呢。”</p>

云渡：“那你可还认？”</p>

苏诫：“认。自然认。”</p>

他干脆利落，无一丝敷衍。</p>

云渡嚅唇，感动且伤感：</p>

“我想你答应我，以后不论遇到什么样的难处，遇上如何不开心的事，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风险大的行动要量力而为，绝对不可以再出现像昨日这样的意外。”</p>

“你也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有多该死，那就不要给别人害你的机会。意念……虽然可以在你处于困境的时候激起潜在的爆发力，但若身体里没有一定的力量支撑，再坚定的意念不过只是虚无的东西。”</p>

“你记住了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只想你能活着，在我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p>

说这些话时，她的情绪一直是惆怅的。</p>

尤其说到后面，惆怅不知不觉变得凄凉，好像说了有些话，她就会永远失去了某种于生命而言异常珍贵的事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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