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二木匠，你不要说大话，从来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青黛在月光下，白眼一翻，说：“你若是不相信，我青黛任你怎么下犁。”</p>

二木匠江篱最满意的是，自己什么时候，提什么要求，青黛总会让自己心满意足。</p>

青黛一点都不像南星老爷从江浙娶回来的二姨太殷夫人，上厅堂时，像个淫妇；下厨房时，像个贵妇；到歇房里，像个节妇。</p>

青黛提着灯盏，将杂房里的鸡蛋，捡到竹条编的菜篮子里，忽然感觉到，几只鸡虱子，在身上爬。</p>

青黛走到后院里，说：“二木匠，我身上有鸡虱子，你快点提一桶温水过来，帮我洗一洗。”</p>

煮饭煮菜的灶台上，嵌着热水坛，饭菜熟了，热水坛里的水，差不多烫手了。</p>

二木匠提着加入冷水的洗澡水，走到后院里，青黛的双手，到处在白瓷一样的身体上，挠痒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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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你来挠。青黛，你那里痒？”</p>

“二木匠，你不来挠痒痒还好，你一挠痒痒，我全身却痒痒了。”</p>

“那我给你全身挠痒痒。”</p>

二木匠那双长满老茧子的双手，像锉锯齿的锉刀一样，一点都不老实，挠到白瓷体上两个凸的，青黛惊叫道：“你的锉刀手，像长满了小刺的拉拉草一样，拉拉扯扯，拉扯得我痛呢。”</p>

“应该不止是痛。”</p>

“是什么？”</p>

“痛并快乐着。”</p>

青黛将头反过来，偎贴在二木匠的脸上，轻声问：“二木匠，我觉得有点奇怪，今天晚上，你怎么这样卖力？”</p>

二木匠说：“青黛，自古忠孝难两全。假若我突然离开了你，你会怎么想？”</p>

青黛说：“不准说假若！我每时每刻，都不允许你离开我！”</p>

二木匠一下子就萎了，转身就走。</p>

青黛说：“二木匠，你这一走，你的良心不痛吗？”</p>

二木匠转过身子，将青黛紧紧地搂在怀里。</p>

青黛的巧手，像是将天空中停止燃烧的彗星，迅速导入正轨。</p>

二木匠说：“青黛，我想去延安。”</p>

“延安在哪里，你去干什么？”</p>

“延安在陕西北部，我父亲剪秋，一心梦想到达的地方。”</p>

青黛哭着说：“二木匠，我理解你，但我终究舍不得你，你叫我如何是好？”</p>

两个人并排坐在月色下，月色由浅入深，弄得两个人的身上，都是桂花树的光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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