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你娘老子，被你那个豺狼一样的爷老子，辛夷，一枪打死了！”老帽子的牢骚把子，朝卫茅打过去。说：“你的妈妈，永远活不过来了！”</p>

卫茅伢子小声地哭泣着，跟在我爷老子决明和无患的后面，走到苦橘塘北面的荒坡上，看到地面上，一个白棒布捆紧的长条形的物体，问我二爷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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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娘？”</p>

荒坡上全是泥夹石土，就是我们常说的推土。估计是盘古年间，或者是太古年间，湘中大地，山洪爆发，铺天盖地的流石流，在此停留过。</p>

坟墓必须面北朝南。</p>

我大姑爷常山，暂且充当墈舆先生，坟墓的北，对准三冷饭团坨坨。大约是担心，月黑风高之夜，茵陈的魂魄，找不到可以吃的食物。</p>

“我要看我娘。”卫茅说。</p>

“你年纪太小了，你看了，恐怕吓着你了，卫茅。”我二爷爷说。</p>

“我要看！我一定要看！”卫茅吼道。</p>

“卫茅伢子，你要听话！你娘老子茵陈死了，你爷老子辛夷，再也不会管你的闲事。从此，你就是一个孤儿！你看后，只怕你孤零零一个人，半夜做噩梦。”</p>

“我要看！你们不准我看的话，把我和我娘老子，一起埋了！”卫茅纵身一跳，往土窟窿眼跳下去。</p>

幸亏我爷老子决明，和我爷老子的盟兄无患，一把拽住卫茅。卫茅就在地上打滚，痛哭。</p>

我二爷爷松开绑在茵陈尸体头上的白捧布，一张苍白而凌乱的脸，闯入一个五岁半的男孩子的泪光里。</p>

“娘！娘！娘！”</p>

我二爷爷迅速将茵陈的脸盖住，说：“卫茅伢子，你给你娘，磕三个响头，才好入土为安。”</p>

“我不磕头！”卫茅说：“我想亲亲我的妈妈。”</p>

“不行，尸体有毒，亲吻不得的。”我大姑爷常山，吓唬卫茅。</p>

卫茅说：“二爷爷，你告诉我，是谁害死我娘？”</p>

我二爷爷说：“是你那猪狗不如的父亲辛夷，开枪打死了你娘，你要记住呢。”</p>

“好！我记着了，二爷爷。”卫茅说：“二爷爷，木匠师傅的开山斧子，可以劈死人吗？”</p>

“卫茅伢子！你不要胡思乱想，恶人自有恶人磨，恶人必遭天谴。”我二爷爷说：“你毕竟是辛夷的亲生儿子，你不可以有杀你父亲的想法。人，必须向善而生，记住二爷爷这句话！”</p>

卫茅说：“二爷爷，我卫茅伢子，记住你的话了。”</p>

我二爷爷抱着卫茅，说：“卫茅伢子，你跟二爷爷回去，好不好？”</p>

“二爷爷，我娘死了，我爷老子不要我了，我回哪里去？</p>

“卫茅伢子，你还有大爷爷，大奶奶，二爷爷，二奶奶，决明叔叔。”</p>

卫茅扑进我二爷爷的怀里，恸死了怮死了地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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