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看了她好一会。</p>
最后冷淡垂目。</p>
“不必了，表姑娘教给书瑶便是了，不必劳烦白姑娘。”</p>
阮凝玉听了也没觉得哪里奇怪，笑意更甚。</p>
“我知道，表哥这是怜香惜玉，心疼白姑娘了。”</p>
反正只要他的未婚妻不是许清瑶，她便欢喜。</p>
谢凌不语。</p>
喝汤的速度也慢了。</p>
阮凝玉一杯茶喝完了，见状于是道。</p>
“福俊。”</p>
“为我添茶吧。”</p>
表姑娘吐气如兰，声音以最柔情似水的形态传入了他的耳里。</p>
那句魂牵梦萦的话，再度从表姑娘的红唇中吐了出来。</p>
谢凌掩盖着眸里的情愫暗生，依旧坐姿周正地用膳，即使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手上的这碗汤上。</p>
听见表姑娘的呼唤，福俊立刻上前拿起茶壶添茶。</p>
却没意识到身侧男人的眸子浮现一抹潜伏的幽色。</p>
阮凝玉又喝了一口热茶。</p>
她其实想回去的。</p>
可是她又想到了前世的谢夫人。</p>
她知道前段时间许清瑶给谢凌寄信笺了。</p>
她毫不怀疑，总觉得许清瑶会仗着往日跟男人的情意做出些什么。</p>
即使谢凌已经有未婚妻了，许清瑶还是会对谢凌扮可怜，想引起她这位表哥的怜惜。</p>
因着前世，她是识得谢夫人的字的。</p>
于是阮凝玉放下了茶盏，唇瓣轻碰，呼吸也清浅：“表哥。”</p>
“……表妹有一事相求。”</p>
当表姑娘轻柔地唤出一声表哥时。</p>
谢凌便眸光动了动。</p>
她不知道，她这样甜言软语向他请求的时候，像极了他梦境里的她。</p>
梦里明明她是在低位，从来都是柔声下气地说话，他起初也不在意，以为占有了她，却不成想最后却是被她掌控了她的情绪，她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让他情绪波动。</p>
但谢凌绝不会让表姑娘知道这件事的一丝一毫。</p>
他的名节叫他绝不会暴露自己的弱点，他更不想被表姑娘牵着鼻子走。</p>
那样的话，表姑娘便真的可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了，随她欢喜。</p>
而他却是谢氏嫡长孙，皇帝器重的状元郎。</p>
不可以。</p>
即使他会对表姑娘思念成疾，她离开的时候他便没有安全感……</p>
可他也绝不会让她发现，在她跟前，他必须是那个稳重儒雅的兄长。</p>
于是谢凌虽温温润润的，但不减身上的霜雪寒意。</p>
“怎么了，表妹。”</p>
阮凝玉并没有发现不对，他这个不冷不淡的语气对她来说才是正常的。</p>
阮凝玉垂下眼帘，看起来很是乖巧：“表妹从小便仰慕表哥的才学，表哥的文章表妹私底下便读了好多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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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表妹可以参观下表哥的书房，看一下书架上的藏书呢？”</p>
听见她这话，谢凌顿了下手指。</p>
“原来为的是这事。”</p>
他声音平顺，如同在说家常，“可以。”</p>
目的达成，阮凝玉自然对表哥露出了个极妍丽的笑靥。</p>
“多谢表哥！”</p>
其实她的笑容像枝头乱颤的桃花，有些晃人眼。</p>
谢凌盯着盛着排骨的玉碗，只是轻轻的，轻轻的嗯了一声。</p>
阮凝玉也没想到谢凌会这么的好说话。</p>
若是适当的柔声下气便能得她想要的利益……既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往后她在谢凌低姿态一些，也不是不可以。</p>
于是阮凝玉便站了起来，她背对着谢凌，那双眼眸亮亮的，她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男人的这间书房，而后走到了书架前。</p>
于是谢凌便看着一袭浅绿色挑花纱裙的表姑娘在他的书房内穿行，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画上的仕女走了出来。</p>
他看见表姑娘轻盈盈地走到他的酸木枝书架前，把小厮叫了过去。</p>
“福俊。”</p>
“你帮我取下那本蓝色书皮的书。”</p>
表姑娘翻了几页，又看上了别的，又软声道：“福俊，你取下第三行那本《诗品》。”</p>
“福俊，那支紫毫笔拿来给我看看……”</p>
……</p>
就这样，谢凌看着表姑娘打量着他屋内的每一事每一物，那双美目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取了又放，放了又取。</p>
曾经日思夜想的倩影此刻便走动在他的屋内，用她那柔软高贵的手碰着一切留有他气息的物品。</p>
她衣裙上的香气无形地沾染在他的家什上。</p>
清晨日头明媚，屋内回荡着表姑娘一声比一声要缱绻柔肠的“夫君”。</p>
谢凌无声地望着，一边动作优雅地品尝着她亲手做的汤，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些什么。</p>
阮凝玉叫福俊过来，又指挥他取东西，不过是想着多一个人在可以降低谢凌对她的注意力。</p>
就这样，她不露声色地走到了男人书案的边上。</p>
如她想的不错，书案上放着许多文书，还有几封信笺。</p>
她指挥着福俊取书，余光快速地扫着，想看看有没有一封是许清瑶的信笺。</p>
她想知道许清瑶对男人说了些什么。</p>
还没来得及看，只听屋外传来了嘹亮的一声。</p>
“堂兄！”</p>
本来就鬼鬼祟祟的，惊得阮凝玉转过了身。</p>
意外来得措手不及。</p>
也是在这一刻，她对上了谢凌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p>
表哥那双凤目里的情愫含而不露，如同文人风骨，因为太过内敛克制，反倒让人好奇他背地里是否也能像这般克己的不越雷池。</p>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竟然胶在了一起。</p>
明明没有任何肌肤相亲，可这样的对视却比任何肢体触碰都要来得暧昧。</p>
阮凝玉怔住了，这个眼神……有一点熟悉。</p>
作为红颜祸水，她似乎在前世许许多多人的身上见到过。</p>
就在阮凝玉要去探究他目中含蓄的意味时。</p>
谢易书便跨进了书房。</p>
“——堂兄，你在哪？”</p>
也是在这个时候，谢凌偏过了眼。</p>
阮凝玉就这样错过了他的视线。</p>
谢易书爽朗笑容瞬间卡在了脸上。</p>
他震惊地看着书案边的阮凝玉，“表妹，你怎么会在这里？”</p>
“二表哥。”</p>
阮凝玉走了过来，明显对待他比对谢凌身体都更为的放松，“大表哥食欲不好，我便煮了莲藕排骨汤过来看望他。”</p>
谢易书更惊讶了。</p>
他在想，表妹什么时候跟长兄感情这么好了？</p>
见到这个堂弟，谢凌温和了眉目。</p>
不管了。谢易书不在意这些细节。</p>
“我还从未喝过表妹亲手煮的汤。”</p>
他原本是来向堂兄请教下秋闱之事的，此时闻到屋内排骨的香气，于是心神动了动。</p>
谢易书露出牙齿笑嘻嘻地看着谢凌。</p>
“堂兄，堂弟可以借你的光蹭一碗吗？堂弟过来之前还未用早膳。”</p>
原本面容温和的男人淡了眼里的笑意。</p>
想了想，他又微笑。</p>
“可以。”</p>
堂弟饥肠辘辘，他这个兄长不是小气之人，分点给堂弟没什么关系。</p>
谢易书笑得更开心了：“那便谢过堂兄了！”</p>
谢凌只是笑笑。</p>
谢易书丝毫不客气，坐下去给自己盛了一碗就开喝。</p>
阮凝玉走过来，见二表哥吃得这么高兴，便笑着与他说了几句话。</p>
眼见谢易书过来，表姑娘话就多了，而且对二表哥比对他这个大表哥还要的亲近。</p>
谢凌脸上笑意便减了七分。</p>
他拧眉，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些细节，他身为长兄，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去跟尊敬他的堂弟计较。</p>
阮凝玉又抿唇笑了。</p>
“如果二表哥喜欢的话，表妹厨房里还有些剩的，回去就让丫鬟给你送过去。”</p>
这会儿。</p>
谢凌却不再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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