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父母再抛弃她，那她估计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p>
对于其他人而言，可以说这是她的因果报应</p>
但外公外婆毕竟是她的父母，就算自己的女儿做了如此错事，又怎么能忍心放任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呢？</p>
但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真正意义上完美的选项</p>
人们在选择一个东西的同时，或多或少的要失去另一些东西</p>
只不过有时候失去的东西不值一提</p>
但有时候，失去的东西能深刻的刻骨铭心</p>
当女儿和孙女被放在天平的两侧时，他们无论如何取舍都势必会造成遗憾</p>
他们无法改变，只能根据现实，在两个腐烂的结果中，挑选出一个烂的不那么彻底的结果</p>
“……至少应该跟烟讲清楚，不然这个黑锅实在是太大了”</p>
明明心里喜爱着自己的外孙女，但是却因为这种理由不能不让自己承担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责任</p>
对于两个古稀老人来说，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p>
即便无法回到以前，至少也得把误会解除了吧？</p>
但外公摇了摇头</p>
“不，没有这个必要</p>
烟儿这孩子本来就认为我们不喜欢她，这个时候顺水推舟把她推开才是正确的，如果要我们颠覆她这么多年的认知，告诉她我们也不舍得她，那她的心理负担得多大啊”</p>
“……”</p>
“恨这种情感，往往比愧疚这种情感承担起来更轻松，烟儿承担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这些，就让我们老头子老太婆承担吧”</p>
说罢，外公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轻松一笑</p>
“你也是，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模样，如果要带走烟儿的人不是你，我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p>
“感谢您的信任”</p>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说多了你们年轻人估计也不喜欢听，你也快点收拾”</p>
“好”</p>
外公转身消失在了拐角，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p>
我并没有动</p>
两个老人的话让我的脑子变得混乱，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收拾比较好</p>
我走到了床边，拿起了一只并不算很大的玩偶熊——那是我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床边</p>
上面似乎还有少女残留着的体温</p>
烟平时是抱着这个熊睡觉的吗？</p>
脑海里浮现出少女曼妙的睡颜，我长吁一口气</p>
……算了，还是赶紧收拾好东西离开吧</p>
虽然之前确实来过几次她的房间，不过像这样要翻箱倒柜找东西还是第一次呢</p>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p>
这样的思想一直持续到我打开衣柜的某个柜子</p>
“啊，大意了啊”</p>
我拿着一条粉色的短裤放在面前，颇为无奈的小声说道</p>
如果是要帮她收拾日用品什么的，收拾到贴身衣物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p>
只不过现在这个场景确实有些不太对劲</p>
用旁观者的角度来描述现在的场景，那估计就是</p>
男朋友趁着女朋友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潜入女朋友的房间，手里还拿着她的贴身衣物</p>
嗯……感觉已经到了犯罪的边缘呢</p>
我快速的把某种奇怪的想法从脑袋里面甩了出去，然后把整个盒子都放进了背包里</p>
这样的话应该就不算犯罪了吧？我可真是一个正直的人呢</p>
不过话说回来，烟居然会喜欢这种可爱风格的衣物</p>
昨天晚上穿的那件内衣也是很朴素的风格呢……</p>
不行啊不能再想了！</p>
苏倾城你冷静一点，你可是熟读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男人，对未成年下手这种违法犯纪的事情，那可是万万不可的啊</p>
……等等，我好像也是未成年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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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这就更不对了！</p>
为了让这本书还能顺利跟他们见面，我连忙给自己两巴掌，这才彻底把奇奇怪怪的想法给赶出去了</p>
稍微冷静了一会之后，我再一次收拾起了房间里的东西</p>
因为烟的日用品基本都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所以收拾起来并不算特别的麻烦</p>
所以我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收拾完了</p>
嗯，差不多可以回去了</p>
我回头看了看烟的房间——外表依旧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它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搬空了</p>
想必，以后烟也不会回来了吧</p>
从她下定决心离开这里开始，就注定了她要跟自己的过往一刀两断，开启新的生活了</p>
命运……还真是有趣啊</p>
我苦笑了两声，背着包就准备离开这个房子，却突然被别人叫住了</p>
“喂，小子”</p>
我回头看去，烟母倚靠在墙上，嘴里吊着一根烟，或许是换上了居家服的原因，她的表情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p>
撞见她也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慌乱</p>
“原来你在啊”</p>
“这是我家，我在这里很正常吧？”</p>
“是很正常，可是在这里遇见你，我可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啊”</p>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p>
她毫不在意我的感受，而是从烟盒里面拿出了一根烟，两指夹住烟丝那头，在我面前晃了晃</p>
“抱歉，我不抽烟”</p>
“呵，好吧”</p>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手中的那根烟掐灭，点燃了新的烟自己抽了起来</p>
“那个死丫头居然这么信任你，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啊”</p>
“如果你一直保持最开始的态度，我想烟也可以很信任你的”</p>
“她信不信任我，这种事情我根本就不在乎，反正我一直都不喜欢她”</p>
“说到底，你不喜欢她的原因不就是因为生了她以后烟父就离开你了吗？</p>
可你觉得，烟父离开你的原因真的是她吗？”</p>
“什么？”</p>
她面色古怪，似乎不了解我在说些什么</p>
“烟父本来就没有把你当成他的妻子看待，就算没有烟，要不了多久他也会厌倦你的，到时候你们还是会分开的”</p>
“所以，你们认为我对那个丫头那样，是因为觉得她破坏了我跟芷江的感情，所以才对她那样的？”</p>
烟母微微挑眉，语气中疑惑中带有一丝不屑</p>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p>
“哈”</p>
烟母冷笑一声，似乎对此不屑一顾</p>
“当然不是，其实说到底我对芷江本来就没有什么情感，要不是他钱多，我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p>
本来我还担心芷江会不会太早离开我，我捞不到什么好处，谁想到这个时候怀上了那个死丫头，就正好可以利用她，让芷江给我转抚养费”</p>
“……”</p>
“她是我的摇钱树，但是那死丫头做什么都做不好，看得我烦的慌，而且殴打她也不会影响那边给我抚养费，为什么不能做些让我心情好的事情呢？</p>
——我好像看到她卷子了，她最近成绩还不错是吧？正好她快成年了，到时候芷江也不会给我抚养费了，那这个累赘你就带走吧，我可不想到时候还要帮她付上大学的学费”</p>
“所以在你心里，无论是女儿还是丈夫，其实都是你利用的对象吗？”</p>
“啊，这个说法显得我好恶毒啊，但你说得对”</p>
烟母丝毫不愿意掩饰自己的想法，而是对着我吐了一口烟——呛得我有点难受</p>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的人本来都是自私的，利己主义是刻在人们骨子里面的情感，而我也不过是利用了身边一些亲近的人而已，这并不算什么很稀奇的事情”</p>
我能理解她的说法</p>
不仅仅是她，就连我的父母在一起也不是因为爱情，只是因为跟对方在一起能有更多的时间开展他们的工作</p>
可我同样没有办法去理解这种思想</p>
倘若两个人对彼此都没有任何情感，那么再一起的时候又是否能感受到幸福呢？</p>
我想是不会的</p>
那我想，至少我是没有办法忍受的</p>
“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吧”</p>
“吸……呼，所以说你就是个小屁孩，等你进入社会你就知道，只靠爱是没办法吃饱饭的”</p>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会为了柴米油盐妥协着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p>
我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而烟母的眸子幽怨中带着一丝不屑</p>
“随便你怎么想跟我都没有关系，以后别再带着那个死丫头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行”</p>
“希望你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p>
烟母掐灭了手中的烟，丢进了垃圾桶，同时好似丧失了对我的兴趣，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p>
至于我，自然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p>
在跟外公外婆道别之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p>
——————————————</p>
“咔吱”</p>
当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率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家电，而是一位身穿居家服的短发女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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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打理的缘故，乌黑的短发看上去有些凌乱，可依旧藏不住那眼神中的担忧</p>
在眼神相对的那一刻，她明显的松了一口气</p>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吗？”</p>
“嗯……毕竟那个疯女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p>
有些过度担心了啊</p>
不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嘛</p>
“别担心，她没有对我做什么”</p>
“是吗？那就好”</p>
看到松了一口气的烟，我突然就想到了外公外婆的事情</p>
要不要跟她说呢</p>
虽然说二老的意思是不想让烟知道这件事情，可要是连烟都被隐瞒着，那未免有点太可怜了吧？</p>
“烟，有件事情……”</p>
“怎么了吗？”</p>
烟的声音很轻柔，没有平时的那份冷漠，温柔的有些虚假</p>
“……没什么”</p>
沉默之后，我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p>
或许外公外婆说得对</p>
隐瞒下去才是最正确的</p>
或许这个做法会让两位可怜的老人带着误会走完余下的人生</p>
但至少，烟不会因为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自责</p>
我不是圣人，无法保证一切都按照世间的“正确”进行</p>
我也有私心</p>
希望那个少女</p>
身世悲惨的少女，那个缺乏关心的少女，那个被我所拯救的少女</p>
以后也能这么无忧无虑的生活</p>
而这些来自良心的谴责，不需要她来承担</p>
这或许才是我的选择吧</p>
不一定正确，但确实是我设想中的选择</p>
“莫名其妙”</p>
烟嗔怪的骂了这么一句，但我却没有感觉到被辱骂时候的那种不悦</p>
如果仅仅只是建立在利益至上的感情，我们还能像这样发自内心的交谈吗？</p>
我想答案肯定是否定的</p>
正因如此，我才庆幸自己和烟与他们都不同</p>
或许真的如他们所说，我们现在并不需要考虑生计问题，并不需要为了生活奔波</p>
遇见不喜欢的人可以拒绝交流，可以直接回避自己所不喜欢的事情</p>
我们无忧无虑，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p>
所以感情才能如此纯粹</p>
当名为生活的浑水一次又一次“洗涤”我们的心灵，破坏其中纯粹的时候</p>
我们又是否能够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本心，追寻最初的自我吗？</p>
……我不知道</p>
但至少现在，我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p>
这样就足够了</p>
少女的背影印在我的眼帘，如同一直在光辉中熠熠生辉的蝴蝶——唯有耳垂旁的那一抹殷红，成为了这副画作上唯一的污点</p>
但这样正好</p>
如果太过完美的话，我就会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做梦了</p>
“白晓烟”</p>
我叫住了她，少女回过头，仿佛世间的万物都因此而停滞</p>
我很早之前就想试着说这句话，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p>
而如今，我总算是有机会完成心中的这个遗憾</p>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上了那满是疑惑的夜色眸子，露出了一个自认为作为温和的笑容</p>
“欢迎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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