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会议室之前，慕兮有想过接下来的“道歉”环节不会进行得太过顺利。</p>

但被人倒打一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p>

“我们家依依向来听话懂事，她肯定不会这么欺负同学，要么是有人教唆她带坏她，要么就是她被人欺负了才被迫进行反抗。总之，道歉是不可能的，保证书我们也不会签！”</p>

周依依的母亲叫裴淑芬，是一个衣着朴素满脸沧桑的中年妇人。</p>

她穿着一件款式老旧的枣红色皮衣，皮衣的腋下及手肘臂弯处掉皮十分严重，一些碎屑甚至会因为她举手抬足间的小动作而不停地往下掉。</p>

她丝毫不顾及楼楚南逐渐阴沉的脸色，翘着二郎腿坐在会议室的主座上，每说一句话就用她那满是糙茧的手叩一下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p>

周依依坐在裴淑芬旁边不敢吱声，只一下下地扯着她的衣袖，让她不要再敲桌子。</p>

裴淑芬被扯得烦了，猛地抬手甩开了周依依的手，并大声呵斥：“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妈我这是在给你撑腰呢！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跟你爹一个德行！被人欺负都不敢吱声！再说了我敲桌子怎么了？要不是你们老师是非不分我至于气得敲桌子吗？”</p>

周依依几乎是瞬间红了眼圈，却不敢开口说话，只埋着头低声啜泣。</p>

因着裴淑芬的带头“抗议”，其余五位家长也纷纷开始袒护自己家的孩子。</p>

起初他们只是不相信自己家的孩子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争论到最后竟和裴淑芬统一战线——认为是慕兮欺负人在先，自家孩子只是为了自卫而做出反抗。</p>

而蒋书娜文卉等人，见自家家长都站在自己这边，便始终保持沉默，没有一人站出来承认错误，说出实情。</p>

慕兮被气到浑身颤抖，满腔的怒火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p>

她想让文卉交出那晚拍下的视频，却又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p>

楼楚南敏锐地察觉到了慕兮的情绪，他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慕兮，你先出去一下。我来跟他们说。相信老师，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p>

慕兮迟疑着没有动。</p>

下一秒，会议室的门被人暴力地踹开。</p>

陆尘萧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p>

他一把拉起坐在最边上的慕兮，泛着寒光的墨眸一一扫过座位上的其余十人。</p>

“都不愿意承认？没关系，我会让你们后悔今天的决定。”</p>

话毕，陆尘萧直接拉着慕兮离开了会议室。</p>

陆尘萧个高腿长走得快，慕兮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p>

他没有带她回教室，而是带她去了图书楼后面的一座凉亭。</p>

许是天气较冷的缘故，凉亭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偶尔的几声鸟啼从枝头传来，显得十分幽静。</p>

慕兮揉了揉被陆尘萧拽得生疼的手腕，选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石凳坐下。</p>

她看着微微喘气眼尾泛红的陆尘萧，轻声问：“你怎么突然来学校了？”</p>

陆尘萧眨了眨眼睛，喉结上下滚动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p>

片刻后，他忽然背过身子，走到护栏边，望着亭外枝丫堆满雪花的树林，深深吸了口气。</p>

“小兮，你——有没有喜欢或者想去的学校？我帮你换一所学校吧。”</p>

“转学？”慕兮诧异地望向陆尘萧，“可是我们都快考试了……”</p>

“没关系，一次期末考不能代表什么。换个环境，说不定还能激发你的学习欲望。”</p>

后半句话，陆尘萧是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慕兮听得出来，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p>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p>

她没有直接回答陆尘萧的问题，而是起身走到他身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两支不同口味的棒棒糖。</p>

一支是荔枝味的，一支是水蜜桃味的。</p>

“要哪个口味？”</p>

慕兮侧身举着棒棒糖在陆尘萧眼前晃了晃，表情很是平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