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和顾荣并未径直离宫回府，而是提灯前往慈宁宫。</p>

慈宁宫的烛火亮着。</p>

然，太后没有见谢灼。</p>

“谢侯爷，侯夫人，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p>

老嬷嬷垂首，恭恭敬敬说着。</p>

细听之下，还有丝丝缕缕的心虚。</p>

自贞隆帝驾崩，太后娘娘与长公主因贞隆帝的丧仪争执后，太后娘娘便夜夜目不瞑、不得卧。</p>

整宿整宿，要么跪在佛像前，诵经忏悔。</p>

要么，就是躺在凤榻上，睁眼等天亮。</p>

除非，用安神汤，燃安神香，才能勉勉强强入睡。</p>

这件事，算不得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p>

谢灼敛眉。</p>

随后，跪伏在地，连叩了三个响头。</p>

老嬷嬷见状，在心底幽幽叹息。</p>

这事儿，着实有些剪不断理还乱。</p>

“谢侯爷，侯夫人，请回吧。”</p>

“待太后娘娘醒来，老奴定会代为转告的。”</p>

老嬷嬷硬着头皮道。</p>

“有劳嬷嬷了。”谢灼轻声道。</p>

玉白色灯笼不知何时熄灭了，幽深狭长的宫巷里，顾荣默默牵住了谢灼的手。</p>

“外祖母在怪我。”</p>

夜风盘旋，谢灼的声音显得沉重又怅惘。</p>

“在佛寺清修的十载，每年生辰，外祖母皆会命人送去一套亲手缝制的衣袍鞋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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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杀父之仇，北疆数万将士枉死的仇恨，我不得不报。”</p>

时至此刻，谢灼依旧将所有的责任揽在己身。</p>

就像，以靖北之功换恩旨，宁身背命格孤寡短寿的名声，也不愿让善妒跋扈二词落在顾荣头上。</p>

“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顾荣的声音很轻很轻。</p>

仿佛，甫一出口，就被风吹散。</p>

“谢如珩，是我推着你到了这一步。”</p>

这一点，无从辩驳。</p>

的的确确是她。</p>

她的自私，她的愤怒，她的仇恨，她的野心，她渴求的公道，让她孤注一掷。</p>

宁玉碎，不瓦全。</p>

蓦地，谢灼停下脚步，借着不远处的立灯，直直的看着顾荣“娘子，你错了。”</p>

“不是你。”</p>

“该反省懊悔的不该是你我。”</p>

“推着你我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因是作恶多端的贞隆帝。”</p>

“因在他，酿此果。”</p>

“你我，无错。”</p>

“不是你我的因果。”</p>

“娘子更无需自责。”</p>

“而我，也不曾后悔。”</p>

“即便没有娘子，在我知悉北疆旧事的真相后，也无法若无其事。”</p>

“不，知不知悉，他都不会容我。”</p>

“不想死，就必须反抗。”</p>

“我得感谢娘子。”</p>

“得娘子倾力相助，我大仇得报。”</p>

“得娘子苦心筹谋，免尸山血海。”</p>

“一直以来，娘子做的都很好很好。”</p>

“倘若上天当真有眼，论功行赏，娘子当位列仙班。”</p>

“届时，仰仗娘子多多庇护我。”</p>

顾荣心下一松，踮起脚尖，蹭了蹭谢灼的唇角“话本子里写，仙人不得动情，夫君怕是得独守空房，枯坐垂泪了。”</p>

她的谢灼，多好。</p>

是真真正正的把她视作高挂云端的明月。</p>

月高风定露华清，微波澄不动。</p>

谢灼轻笑“今生不必独守空房。”</p>

“娘子，我们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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