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徽看到半空炸开一朵鲜红的花,迸溅到眉骨、眼睫,一片温热。</p>
紧接鼻尖嗅到血腥,大片红色蒙住她眼,妖娆的、嗜血的、湿漉漉的,像张牙舞爪的魔鬼。</p>
她动作几分麻木,抬手撇清血色。</p>
猝然间,一个洞口在流血。</p>
洇湿衬衫,汩汩流淌着鲜血,映出男人惨白一张脸。</p>
明徽呆愣,怔怔茫然。</p>
她回头,见薛泯脸色发狠,端起手枪射击。</p>
刀疤惨叫一声,彻底没了气。</p>
她又回头,见霍砚深慢慢倒下。</p>
一帧一帧、缓慢的,像慢动作回放。</p>
明徽以前爱看韩剧,但诟病韩剧中男女主生离死别时的慢动作。</p>
太做作,太矫情。</p>
可现在,她看见霍砚深的脸一寸寸青白,倒下动作被分解成一个个小片段,像是走马灯,眼前闪过的男人的好与坏全都消失,只剩霍砚深这个人。</p>
她向前两步,跪下堵住漏洞。</p>
堵不住。</p>
越来越红,越来越烫,越来越多。</p>
她摸到男人的心跳,共鸣同频的耳道突然一阵激响,像飞机起飞的尾音,与她告别。</p>
这里有她亲手捅下的伤口。</p>
她以前想让他死。</p>
明徽怔愣,目光与男人目光相接,死死盯着。</p>
明徽听不清男人的话,只看到他嘴唇嗡动,口型一字一句。</p>
“明徽,我爱你。”</p>
爱——</p>
她不要爱,她只想求他不要死。</p>
……</p>
明徽像是做了一场梦。</p>
悲伤、痛苦的梦。</p>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但总想流泪。</p>
“阿徽?”</p>
声音轻轻柔柔,勾开她眼帘。</p>
明徽目光茫然,“哥?”</p>
薛泯目光夹杂几分怜惜,“醒了?”</p>
明徽坐起身,发觉眼角濡湿,抬手一抹。</p>
“哥,我怎么了?”</p>
薛泯望着她,“你昏倒了。”</p>
昏倒……</p>
明徽记起了,霍砚深替她挡了子弹。</p>
子弹射中他的心脏,漏了个大洞,一直都在流血。</p>
“哥,霍砚深呢?”她一激灵,掀开被子下床,“他在哪儿?他还活着对不对?”</p>
薛泯拦不住她,“阿徽,你冷静,砚深在抢救。”</p>
男人声音晦涩,“医生说,子弹擦过心脏,带动他旧伤,大出血。”</p>
明徽腿一软,又要倒下。</p>
薛泯捞起她,“别着急,这次为他做手术的是国内最权威的心脏医生,他一定会没事的。”</p>
明徽昏了头脑。</p>
“哥,你带我去找他,我想去找他。”她抓紧薛泯衣袖,声音哽咽,“我,我不想让他死了。”</p>
薛泯绷紧脸,将人拢在怀里,轻拍脊背。</p>
“他没事,他一定会没事。”</p>
明徽情绪稍稍平息,薛泯带她去了手术室外。</p>
手术室灯亮了一天一夜,明徽在门外等了一天一夜,水米未沾。</p>
期间,蔺霜来了。</p>
她哭诉,她惋惜,她抱紧明徽,说你没事就好。</p>
明徽麻木点头,目光依旧看向手术室。</p>
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p>
以前明明这么想让霍砚深去死,只觉他死了之后她就能自由,可现在她害怕了,害怕霍砚深真的死了。</p>
他要是真的死了——</p>
明徽想不到是什么样子。</p>
女人努力回想,脑海中却满是十六岁的霍砚深。</p>
清润隽和,像一阵和煦清风,拂过她发丝,停在她身前,拥抱她。</p>
“明徽,我会给你一个家。”</p>
她记起来了,在父母灵堂前,霍砚深说过要给她一个家的。</p>
手术室灯灭了。</p>
霍砚深昏迷不醒,转去icu。</p>
明徽浑身没了力气,软趴趴倒下,倒在薛泯怀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