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是让县里，设灾民安置点么？尔等为何还要往北边来？”张九德好奇地问。</p>

“安置点？”中年汉子摇头道，“草民们逃出来时，没见到县里来人通知……”</p>

师爷王本道上前劝道：“太后下旨，各县设灾民安置点，安置点里有吃有住，病了有大夫给医治，不比尔等出来逃难，饥一餐饱一餐的强？”</p>

“回去吧，”他又劝道，“北边也遭了灾，你们过去也讨不到吃的，回到老家，还有朝廷开仓赈济……”</p>

难民们将信将疑，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话，中年汉子身边的女人嘀咕道：“回去……又要被官府抓去修河堤，服劳役，好不容易从洪水里逃出来，再累死在河堤上……”</p>

锦衣卫百户陈烔听不下去了，呵斥道：“妇人之见！不修好河堤，尔等怎么回家？难道要逃难一辈子？”</p>

难民们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出声，那妇人吓得，跪着直往汉子身后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她钻进去藏起来。</p>

张九德策马上前，大声对地上的难民们道：“官府今年修堤，与往年征劳役不同，今年修堤，不但管饭，每日还有二十文工钱。</p>

今年的粮食没收成了，去河堤上干两个月钱，买粮食过冬的银子，就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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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都吃惊地抬起头，汉子问：“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去修河堤，官府真给钱？”</p>

师爷王本道高声道：“实话告诉尔等，这位，就是朝廷派到河南赈灾的张大人，官无戏言，大人说了给钱，还能有假？”</p>

“走吧，跟本官回去吧。”张九德一夹马腹，带着赈灾的队伍，继续赶路。</p>

待长长的队伍走过，难民们才敢站起身，中年汉子跟身边的族人商量了一阵，就带着逃难的队伍，转头跟着朝廷的车马队，往回走。</p>

一路上，遇到北上逃难的队伍，基本上都被张九德劝回，到了怀庆府孟县，跟在他身后的难民，已经有一千多人。</p>

到了孟津渡北岸的河阳驿，河南布政使张梦鲸、按察吏陈柯、都指挥使刘衍，和洛阳知府汪乔年等高官，全都等在驿站外，迎接张九德一行。</p>

张梦鲸率先上前，拱手行礼道：“下官河南布政使张梦鲸，携同僚在此恭候张大人多时了。”他身后，陈柯、刘衍、汪乔年等人也依次行礼，态度谦恭。</p>

“灾情紧急，”张九德挥手叫停了迎接他的吹鼓，道：“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张大人，目前灾区情形如何？”</p>

张梦鲸见这位工部侍郎，清瘦儒雅，文质彬彬，绯红的官服上，全是汗渍、泥点，远远闻上去，还有股怪味，大夏天的赶路，真是活受罪。</p>

见他下马第一件事，先关心灾情，几位地方官行礼的态度，也更真诚了些。</p>

说到灾情，张梦鲸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唉，形势不好……孟津渡河堤决口，河水流浸郑县、中牟、开封、通许、太康、淮阳、鹿邑、尉氏等二十多个县哉，上千万亩耕地被淹没……</p>

截止昨日，各县报上来的死亡和失踪人口，已经达十三万……下官等虽已竭力组织救灾，但无奈人力物力有限，至今成效甚微。”</p>

张九德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本官已沿途所见，心中自有计较。现下，本官最关心的，便是灾民安置与决口封堵的进展。不知诸位大人，可有具体方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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