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百里钊买下的鸿鹄酒楼里。</p>
周不宣看着在桌椅间绕来绕去如同走迷宫的五个小幼童，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喜爱。</p>
尤其是那四胞胎。</p>
金暮黎最喜喊他们：“我滴小憨憨！”</p>
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宝宝，小脸儿，小手儿，小胳膊，小腿儿，全都肉嘟嘟的。</p>
摸一把，手感特舒适。</p>
走路也不急不忙，以稳为主。</p>
小身子若是摇晃两下，立马站在原地不动，直到确认不会摔倒，才继续跟在姐姐后面玩耍。</p>
真是既聪明又稳重，还憨得可爱。</p>
“金阁主，您这儿缺干娘吗？”</p>
周不宣脱口而出。</p>
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轻呸两声，及时更正：“我是说四个宝贝有干娘吗？没有的话……”</p>
“有干爹，”金暮黎笑道，“四个干爹都是神界天将。”</p>
周不宣：“……”</p>
得，当她没说。</p>
人家都有干爹了，她若上赶着当干娘，多心之人会怎么想？</p>
目光不由转向百里钊。</p>
果然，那生怕被人夺了左膀右臂的狗殿下正黑着脸盯着她。</p>
见她望过去，立即冷哼一声。</p>
周不宣：“……”</p>
咱就说冤不冤。</p>
也没人说干爹干娘必须是一对儿啊。</p>
再说，就算她想巴结人家去往神界，神将也看不上她个凡女啊。</p>
“我又没卖给你……”</p>
周不宣小声嘟囔。</p>
“你说什么？”</p>
语气带着压迫感靠过来。</p>
周不宣连忙往后仰，投降道：“没什么，没什么！”</p>
百里钊维持那个姿势几秒，才把倾过来的身体缓缓收回去。</p>
周不宣暗舒一口气，随即又觉得莫名其妙。</p>
怎么搞得自己像那偷腥未遂的花心媳妇儿似的？</p>
我他妈招谁惹谁了！</p>
金暮黎静看二人短暂互动，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笑意。</p>
随即在百里钊重新管理表情、展开一丝微笑看过来时，垂眸端起茶水：“味道不错，不愧是长公主的产业。”</p>
百里钊：“……”</p>
果然什么都知道。</p>
“喜欢就好，”百里钊露出和隐世门派交际应酬时的淡淡微笑，“厨子的手艺也不错，一会儿多尝尝。”</p>
主子头回在这宴请宾客，不仅清了场，厨房那边还特别尽心。</p>
按照吩咐，三十道佳肴，有一半的菜是适合幼儿吃的蒸煮类。</p>
厨子们连忙碌带紧张，出了一脑门子的汗。</p>
跑堂的专门给他们擦汗，生怕把汗珠滴进菜肴里，影响口感。</p>
掌柜的并不催促，表面上端的是四平八稳，其实内心绷着一根弦。</p>
主子不是第一次在自家酒楼用膳，却是第一次在这里待客。</p>
而且是清场待客。</p>
当然，换他他也清场。</p>
毕竟那是拯救流风的天界神兽～～雪麒大人啊！</p>
我的娘，简直要激动晕了！</p>
亲自把做好的菜一盘盘端上去，敲门时，掌柜的手都有点抖。</p>
好在那雪发女子并未看他。</p>
主子还轻咳一声。</p>
他打个激灵，微颤的手脚立即稳了下来。</p>
然后眼巴巴地缩到门后，擦擦备用茶壶，摆摆撤下来的净手巾，磨磨蹭蹭弄这弄那拖延着不走。</p>
直到那女子执筷吃菜，说了句：“味道是不错。”</p>
他才屁颠屁颠往外跑。</p>
出去时，身后还传来一句：“这些都是给我崽崽儿准备的吧？有心了！”</p>
掌柜的心中雀跃不已，走路都变成小孩儿蹦跳式，差点从楼梯上摔下。</p>
听到外面及时捂住嘴的半截低呼，周不宣有些想扶额。</p>
金暮黎笑道：“你家掌柜的还挺可爱的。”</p>
周不宣也笑：“因为真实？”</p>
“对，”金暮黎把香气扑鼻的软烂烧茄子分拨到四个小碗里，“尤其是有心机的人难得露出真性情时，看着就格外顺眼。”</p>
没有心机和手段，不可能成为百里钊的手下。</p>
但今天这一招，却又容易博人好感。</p>
毕竟面对的是能当他多少辈祖宗的万年神兽。</p>
“我这虽非瑶池玉液，紫府琼浆，却也属酒中上品，”百里钊取壶亲手为她倒上一杯，“你尝尝。”</p>
“带着崽崽儿，不能喝晕了，”金暮黎没拒绝，却也直接言明，“就此一杯哦。”</p>
“好，”百里钊含笑点头，“多谢金阁主赏脸。”</p>
二人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化形神兽，只能借用她恢复真身前的副阁主职位。</p>
“是挺香，”金暮黎浅啜一口，“莫非是献给皇帝的贡酒？”</p>
“正是，”周不宣道，“来时刚从皇宫酒窖扒出来的最久陈酿。”</p>
“你二人，”金暮黎看她们一眼，“真是有心了。”</p>
“应该的，”周不宣侧首又回正，“多谢金阁主的灵草，那些品种，很多都是我们未曾见过的。”</p>
金暮黎啧笑一声，没说话。</p>
灵草经过夫君夜梦天、公婆夜循谦郦新桐、郕王百里音尘，几道手，才辗转送到百里钊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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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人情，她居然都记得。</p>
周不宣端起杯：“多谢金阁主和善水道长，没有你们的帮助，医书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完成。”</p>
若说以前不知善水的背后是谁，那么在四人毫不隐瞒地同时出现在帝都后，她就明白了。</p>
存于心中的许多疑惑也瞬间开解明悟。</p>
“对我而言，举手之劳，主要是你和善水辛苦，”金暮黎端杯，“那憨呆一心向善，在神居折腾许久，才弄出适合在人界栽种的改良品种。”</p>
“神居？”周不宣的身体猛然挺到最直，两眼放光的同时，声音也微颤，“改良品种？”</p>
“昂，”金暮黎漫不经心道，“治疗人界疑难杂症应该有效。”</p>
百里钊的双手在桌下握成拳。</p>
来自冥尊神居的东西……</p>
凡俗之人吃了，会怎样……</p>
周不宣深吸一口气，缓了半天，才稳声道：“善水道长打算在何处栽种？”</p>
“他一个没家没地的道士，能上哪儿栽种，”金暮黎又将满罐银鱼鸡蛋羹分盛到五个小碗，“一个面积不大的破道观都快倒散架，种个屁。”</p>
周不宣：“……”</p>
金暮黎的意思太明显。</p>
她扭头看向百里钊。</p>
不用她提醒，百里钊也知道该怎么做：“善水道长原来的道观离阵法山庄太远，不如在帝都划出一片山，山前山后方圆五百亩皆可为其所用。”</p>
“新道观也由朝廷拨款，”周不宣立即补充，“神像、大殿，院落，全都按善水道长的要求建办。”</p>
金暮黎想了想：“道观所有收入都归善水所有。”</p>
“那是当然！”</p>
周不宣忙道。</p>
金暮黎看向百里钊。</p>
百里钊亲自表态：“所有开支皆由朝廷出，所有收入尽归善水道长。”</p>
金暮黎这才满意点头。</p>
“种植劳作需得雇佣人力，你们找些可靠的过去将方法学会，”她屈指敲了敲桌面，“毕竟我家善水不可能常年待在那里。”</p>
周不宣暗喜：“没问题！”</p>
“那，”百里钊道，“道长能多久过去一次？”</p>
“我也不知道，”金暮黎皱眉，“看情况吧。”</p>
观她神色的周不宣立即替百里钊答道：“好的。”</p>
二人都知善水从不在意身外之物，而金暮黎又是个不缺钱的。</p>
所以即便所有收入都归善水，他也是拿去救济贫苦勤做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