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河马场内。</p>

卓茂一脸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窗外仿若巨兽的祁连山，不知看了多久。</p>

苏文可一进门，脸上的笑意瞬间停滞。</p>

卓茂远眺夜空之下的山脉，声音说不出的萎靡，“你来了……”</p>

“师父，你应该高兴才对，很快我们就不受他们控制了。”苏文可缓步走到了卓茂的身边。</p>

卓茂摇了摇头，长长叹息：“我没你乐观……我也不是因为卢绍承，我是为我们自己……原本以为凉州虽然清苦了些，但还算太平，唉……你说什么时候会轮到我们？”</p>

“不会的！弟子不会再给他们胁迫我们的机会……”</p>

“就算卢绍承的通敌罪名洗清，孙升被朝廷的人带走，等凉州府清查内奸时，你们师徒怕也走不出凉州……”</p>

卓茂转过身，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的学生倒了一杯快失去热度的水。</p>

“子清，你知道卢绍承为什么会被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吗？”</p>

苏文可脸色变得凝重，沉思片刻后，有些不确定道：“是因为宋督察查出了孙升？”</p>

卓茂摇了摇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浑然不觉地喝了一口。</p>

“是因为齐王想要控制凉州司牧监，卢绍承的来历你也都知道，如果不是出现了这位宋督察，卢绍承已经被押回西京问斩了。”</p>

“如今俞友仁把孙升供出来，孙升只能给卢绍承加一个难以洗清的罪名，这怕是准备已久……”</p>

“你我哪边都得罪不起，你真的信这位宋督察能帮我们吗？”</p>

苏文可蹙眉，低头陷入了沉思。</p>

“师父，这次的机会难得……如你所说，就算卢绍承的通敌罪名洗清，凉州府还是要清查到底，不如就趁此机会，把他拖进来……”</p>

卓茂内心焦躁不安，轻敲了桌面，“为师又何尝不知，如果被他发现，你我性命难保，他不会让我们有机会开口。”</p>

“宋督察若是能出手倒还好，你们师徒好歹能留下两条命，若是她没能力处理，黄泉路上就多了两只孤魂……”</p>

苏文可想开口反驳，又如梗在喉，他可以不顾自已的性命，但他不能不顾师父的命，偏偏他二人在一条危船上，动则两人皆落水。</p>

他思虑再三，还要想争得师父的同意，咬着牙道：“那就不给他脱身的机会，他不动手，我们就替他动手……”</p>

“宋督察那边我去说……她已经知道多吉利用牧犬散播马瘟病一事，如今她被卢绍承‘通敌’案拖住，对此事也没有头绪，肯定会暂时放下。”</p>

“我把证据送上去，让她明白该去找谁！”</p>

卓茂面露惊恐，倾身想拉住苏文可，“你不怕被他知道吗？要真这么简单，我早就将他的事告到西京去了，他时刻派人盯着，就怕我们把他捅出来。”</p>

“师父，只有这一次机会！我瞧这位宋督察是个硬气的，定然不会放任不管的。只要她肯出面查到底，凉州府那边也只能配合。”</p>

卓茂整个人呆滞，内心也觉得苏文可说的对，这次确实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做与不做，他的命都握在了别人手上，不如拼一把。</p>

苏文可见卓茂已经意动，急忙安抚道：“师父只要守住马场便好，弟子一人去……”</p>

……</p>

东城坊郝宅。</p>

络腮胡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扔来的杯子，舔着脸捧回郝大林跟前，“我们没有找到孙升，是因为那俞友仁骗了郝爷，我们也是被冡在鼓里，最后只能撤退。”</p>

“哼，孙升早就去府衙了……我气的是你们竟然没有趁机杀了那个朝廷来的宋督察。”</p>

“郝爷，你也没交代……”</p>

“什么都要我说，你们是饭桶吗，她来凉州是做什么的，脑子不会想吗……让你们干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郝大林开口便骂，气得脸涨红。</p>

“如果她能‘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就不需要费那么多心思……”</p>

络腮胡一脸懵，挠了挠头，目光无辜地投向旁边的郝家随从。</p>

郝家随从适时轻声劝道：“当时那个刑部司郎中陆元方已经带着人来了，他们也只能撤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