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尽人事。”</p>

南宫问刚刚亮起的眼神之中，忽而浮现出浓浓的疑惑，就连发问的上官仪也是一愣，这算什么回答？</p>

随后，便听刘启缓缓解释道：</p>

“至于所谓的囚牢真相，告知天下人，也无妨，我自行我的，他们行他们的，也未必，不能共存。”</p>

上官仪满脸笑意。</p>

南宫问并未因刘启此言不合他心意，而感到沮丧，只是开口询问道：“倘若真不能共存呢？你知道，这可能是事实。”</p>

他知道，刘启眼中的世界，即便不是漆黑到底，至少也是沉灰黯淡，既如此，为何能说出这般天真幼稚之话？</p>

他倒是，着实有些好奇。</p>

刘启顿了顿，只吐露出三个字。</p>

“留我的。”</p>

上官仪满脸笑意顿时有些凝滞。</p>

南宫问却也没有因此感到欣喜，反而心中疑惑更甚，“那这有何意义？岂不是自寻烦恼，自讨苦吃？”</p>

“也许是因为，在我看来，这二者皆对，且并驾齐驱，并无次序之分。</p>

我知晓人心之幽暗，却也相信，人性之光辉，但我从不视自己为拯救者——</p>

芸芸众生，皆有资格得知这方天地封绝的真相，也有权利，据此做出自己的选择。</p>

不过若真有那么一日，危祸临头，所言选择一事，便须得，另当别论。”</p>

论及人心世事，这话题本沉重无比，刘启的语气，却显得异常轻松。</p>

“可到那时，或许一切已晚。”这话自南宫问口中吐出，道尽了他心底的不解。</p>

刘启诸般所想，其实大都与他不谋而合，因为，那就是事实。</p>

而二人，都看得清事实。</p>

却最终，分向歧路。</p>

“我只尽人事。”刘启淡淡一笑，少年的意气风发，悉数深藏在敛收的锋芒之中。</p>

只尽人事，不问结局。</p>

上官仪和南宫问皆是一愣。</p>

一瞬之后。</p>

前者脸上的笑意再度化开，任谁都看得出，刘启的回答令他无比欣赏与宽慰。</p>

后者则心神震颤，刘启再度重复了一遍他先前的回答，一字未变，却让南宫问心中，无限触动。</p>

“好啊，好啊……没想到最后，竟是你给我上了一课，对错难分，”南宫问幽幽长叹，心中无限沧桑感慨。</p>

长吸一口气，南宫问再度望向上官仪。</p>

“他们？”他说着，眼神在不经意间，飘向苏杰和他身后众人，却又迅速转回。</p>

苏杰倒没觉得什么，他身后的崔巍，明明已有身死之志，却还是被那若无若有的扫视，吓得够呛，只觉后颈一阵发凉。</p>

看南宫问的意思，虽是舍了二进西临的想法，依旧把他们，视作不安定的因素。</p>

还好——</p>

上官仪平静地点了点头。</p>

南宫问犹豫片刻，也同样点了点头。</p>

随后一抬手，先前那一对神光之目缓缓飞到刘启身前。</p>

“他名温梁初，他那个妹妹，是西楼学院弟子，名，温梨初。”</p>

刘启抿了抿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收下那对神光之目。</p>

南宫问还没停，又取出一件储物袋，将两枚令牌放入其中，右手轻轻一推，便将之传到远处的北冥思身前。</p>

北冥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错愕。</p>

南宫问轻轻开口：“刘启尚且年轻，仪儿此身多有不便，还是需要你，来肩上几年重担，我相信，你会比我做的更好。”</p>

北冥思微微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p>

而做完这一切，南宫问侧身仰头，缓缓闭上双眼。</p>

“我这一生，处事自认问心无愧，但为人，我却不敢说了。</p>

这样也好，弟不以我为兄，子不以我为父，妻不以我为夫，徒不以我为师，也算，是我的报应……</p>

还好，我毕生所求，终是出现了一抹希望，只是可惜，我没法亲眼见证，呵，倒也不可惜，尽人事，便足矣……”</p>

说到此处，南宫问又低头望向上官仪，眼神混浊不堪，弥漫着浓浓的疲惫。</p>

“以后小翎儿还要拜托你，多多关照。”</p>

顿了顿，他还是叹息道：</p>

“是师父，对不起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