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若有所思,悠远的思绪,飘过她短暂的一生,那么长,又那么短。</p>
凌瑶看着她安安静静的样子,只觉不打扰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也是能够给予她的最有力支持。</p>
寂静的屋子里,粗重与轻缓的呼吸声交替,却依然模糊不掉她们两个人敏锐的耳力。</p>
一阵风吹过窗边,闯入了隔壁的房间。</p>
“谁?”凌瑶正欲起身。</p>
“没事。”晓风在同一时间阻止了她。</p>
熟悉的身法,熟悉的气息,是友非敌。</p>
“你知道是谁?”</p>
“嗯。”晓风刻意压低了声音,“方圆之内就只有归雨楼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他不回楼里,难不成真要露宿街头?”</p>
他。</p>
不过一个代称,从她口中说出来,仿佛整个房间都变得明亮起来。</p>
凌瑶更疑惑了,眼前之人明明心有牵挂,并非孑然一身,为何却又像是了无牵挂一般,看淡生死。</p>
“都没注意唐公子何时走的。”</p>
“不能让他遇见风无垢。”晓风顿了顿,调整着有些凌乱的呼吸,“也不能让他知道我的伤势。”</p>
凌瑶不懂,可她心里清楚,就算问过原因,自己也未必能够真的理解。</p>
“可你连说话都这般费力,又能瞒他多久?”</p>
“瞒一时是一时吧,总好过在我报完仇之前连这世间的最后一丝念想都要覆灭得好。”</p>
凌瑶默默叹气,给她递上一杯茶:“就怕……”</p>
她不必说完,后面的内容,晓风心知肚明。</p>
“别担心,她的伤势……只会比我更糟糕。”</p>
又是一个“她”。</p>
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指代,却让整个房间变得阴冷。</p>
秦蓁蓁的伤势,的确比晓风要严重得多,无论内外,而且显露的时间也要晚了整整一天。</p>
就在这个秋风都开始刺骨的夜里,如银河落九天倾泻的血染红了唐若弘的全身。</p>
凌烟阁的暖榻上,身受重伤而不自知又颠簸一日的秦蓁蓁正在重复晓风前一日的过程。</p>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血,是紫黑色的。</p>
“蓁蓁!蓁蓁?”</p>
唐若弘手足无措,面对突发的病症,他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之中,一边下意识用手去接那些完全不受控制溢出的血,一边呵斥着命令下人们去把阁中的大夫抬也得立即过来。</p>
夜已深,熟睡中的大夫几乎是被人架着送进来的。甚至来不及披上一件外衣,以致于他进到屋子里就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p>
“还愣着干嘛,快治病啊!”</p>
“是是是!”</p>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这么多血?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伤怎么会这么严重?”</p>
大夫的手不过刚搭上脉,唐若弘就开始不断询问,一句接一句,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也没给大夫留下片刻的安静。</p>
“你倒是说句话啊!看这么半天连个名堂都看不出来,要你何用!”</p>
“到底怎么样了!”</p>
“你快想想办法!”</p>
大夫被吵得头大,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在变得清醒。他有条不紊地按下几个穴道,又往秦蓁蓁嘴里塞下一颗药。</p>
“你给她吃的什么?”</p>
“为何还不见效!”</p>
“你到底能不能行?”</p>
唐若弘紧张到彻底失态,踱来踱去的脚步半刻不停,搓来搓去的双手全都是汗。</p>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蓁蓁的情况才略微有所好转。</p>
血止住了,但是人却陷入了昏迷。</p>
一息尚存,只是气息实在是过于微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