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时辰之后，吕嫣施施然回到了宴席之上，谢胥借端酒之际问了一声：“怎么去了这么久？”</p>

吕嫣道：“查看地形费了点时间。”</p>

谢胥顿了顿，问：“有什么发现吗？”</p>

吕嫣道：“没有。”</p>

谢胥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吕嫣一眼，但是毕竟在公共场合，他也不能怎么样。</p>

吕嫣的目光，慢慢落向了席间，另一张脸孔。</p>

昨日，谢胥教吕嫣认几个尚书的画像，吕嫣看似懒散的样子，似乎没什么兴致。但是她在盯住其中一张脸的时候眸内明显带了微光。</p>

谢胥说道：“这是吏部尚书，张明哲，年龄五十有七，为官已经三十三载，他平时为人中庸，没什么被人注意的点，让你记住他是因为，吏部是六部之首，经手所有的官员任免，就连我的指挥使上任官凭，上面盖着的也是吏部的大印。”</p>

百官之首，吏部尚书，张明哲。处世中庸？不就是油滑世故的代名词么。</p>

真是意想不到的相见啊。</p>

应该说，吕嫣进京畿衙门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京师三大诏狱门衙，所有案件都会上报汇总刑部。</p>

她只要接近京畿衙门，接近谢胥，迟早就有机会接触刑部。</p>

之前拉稀的刑部尚书，白首义，是她名单上的头号人物。</p>

至于这第二号，就得是这位吏部了，既然执掌官员任免、考绩，手握百官命脉、那么刑部白首义，自然就是这位佛爷提拔上去的了。</p>

自诩“天下英才皆出我门”，干的却是买卖官职的勾当。满脑肥肠，腹内流油，张明哲，好个明哲保身张尚书。</p>

茅房这种招数显然只能用一次，所以吕嫣得另外想办法，反正时辰还早得很。而且频繁行动，怕是又要引起谢疑心病的怀疑。</p>

“你们谁看到白尚书了吗？怎的半天没见了？”</p>

坐席旁边有人零星地问起。</p>

“方才我似乎听到谁说，刑部临时有个案子，所以急急走了。”</p>

“原来这样……”</p>

刑部本就事务繁多，能拨冗抽空来参加葬礼，已经算是给面子了。</p>

吕嫣看到，有几个人，簇拥着张明哲，往远处去了，看样子是想说什么私密话。</p>

说是葬礼，实际上哪有人心中是真心悼念亡者，这帮活着的人忙着拉帮结派呢。</p>

“谢指挥，这么个大好机会，三品以上大员都在此，你不赶紧巴结巴结？”吕嫣这刺人的毛病又来了，“随便巴结上哪一个，何愁日后不平步青云。”</p>

能将这么多位高权重之人，聚集在一个宴席上，除了今次的葬礼，怕是也没有别的场合能办到了。</p>

吕嫣都观察过一圈了，看似人人面露悲戚之色，实际上都暗地搞着小九九。</p>

谢胥道：“这世上不存在什么巴结，只有利益交换。”</p>

越是位高权重的越是现实，他身上一穷二白，没有这些人能看得上的东西。溜须拍马不过是自取其辱，不如独善其身。</p>

吕嫣看着谢胥转过去的半张白瓷玉的脸，谢胥什么都明白，正如他在画像师的位置上苦熬了七年。</p>

才当上这个指挥使。</p>

他唯一能用来交换的，就是手上的画技。</p>

所以他来京城只去了京畿衙门，因为别的地方，用不上他的技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