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自行车款式单一，姜晓穗几乎没有挑选余地，很快选定了一辆红色自行车。</p>

付钱的时候，她趁周瑞华没注意，悄悄问杜红自行车票的事。</p>

“要死哇，一张票少说也要一百三以上，你要是去黑市，指不定能卖更高呢。”杜红心惊胆战地回答，“你个当干部的，问这个干啥呀？”</p>

姜晓穗冲她安抚地笑了笑：“怕啥？我这是朋友让给我的票，想知道自己究竟欠多大人情，可不得问清楚么？”</p>

杜红也知道姜晓穗说的一定不是实话，不过私下里票据转卖，还算不上违反纪律，便也默契地当做不知道。</p>

“你这朋友还挺有门路的，工业票可不好找啊，尤其咱们这种小县城，那可就更少了。”</p>

姜晓穗点了点头，迅速岔开话题：“你啥时候办喜事啊？”</p>

“哎唷，你讨不讨厌，怎么问人家这个？”杜红一下子羞红了脸，拍拍打打地落在她肩上。</p>

“咋滴，又不嫁了？我弟还单着呢，你要吗？”姜晓穗揉了揉肩膀，作怪地说。</p>

“胡咧咧啥呢？我都快结婚了，过俩月办事。”杜红瞪了她一眼，扭捏地说，“还不是我对象不方便，他在部队里呢，请假得审批。我们想着干脆等五月再办，到时候他可以连探亲假一起休了，还能多在家待一阵。”</p>

姜晓穗嘿嘿笑道：“呀，那不得可劲造人了哇？”</p>

“小娘皮，你取笑谁呢？”杜红急眼，脸蛋红得跟猴屁股似得，气急败坏地嚷道，“亏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你……”</p>

姜晓穗可太喜欢调戏女孩子了，一脸猥琐地盯住杜红，继续瞎扯淡：“我啥呀我，我又没说错。回头你家那口子休假回来，两个人没事干，可不就剩这一回事了吗？你别以为我没结婚，就啥也不懂，嘿嘿，瞒不了我呢。嗯？你这啥表情——”</p>

杜红把脸埋在柜台玻璃上，两只耳朵红得快滴血，声音急切：“姜晓穗，你快滚吧。”</p>

姜晓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转过头一看，差点当场窒息。</p>

不是，周瑞华，你咋又偷听人说话呢？</p>

“……周书记！”她大叫，“你站这儿多久了？”</p>

周瑞华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刚来。自行车我检查过了，没问题，走吧。”</p>

刚来你会是这副表情吗？你骗鬼呢，周瑞华！</p>

姜晓穗此刻虽然尴尬得想要钻进地缝里，但她坚信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于是强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周瑞华一前一后骑车回到公社。</p>

二人在公社车棚锁了车，上了二楼，回到各自的办公室。</p>

刚关上门，姜晓穗就一头埋进胳膊弯里。</p>

周瑞华刚刚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已经跌破三观了？</p>

他会不会觉得她作风不正啊？</p>

姜晓穗猛地抬起头，捏着拳头，愤愤地砸在桌面上。</p>

开玩笑，她可是很有原则的好伐？</p>

不可爱的女人她从来不调戏，出现在手机屏幕外面的男人从来不调戏，像她这样有节操的人已经不多了哇。</p>

姜晓穗安慰了自己好长时间，到晚上开会的时候总算勉强恢复正常了。</p>

“姜干事，开会啦。”小高可能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特意跑过来小声提醒她。</p>

姜晓穗走出门，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谢谢啦。”</p>

小高眼睛发光，羞涩地应：“姜干事，这是我应该做的。”</p>

这时，两道开门声同时从一左一右响起，周瑞华和陈伟良走出来，探究地看着她们。</p>

周瑞华淡淡地瞧了眼姜晓穗，拉上门，径直往会议室走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