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自己。</p>

他从衣柜拿了仅有的几件衣服，就着叠好的姿势摆到靠门口那面墙的墙角。</p>

顺地上一躺，眼睛闭上了。</p>

闭上是闭上了，但迟铁肯定是睡不着。</p>

他怎么可能习惯这屋里突然多了个人，还是个女人。</p>

迟铁翻了个身，干脆对着墙。</p>

虽然不习惯屋里多了个人，但睡不着这件事儿他是习惯了。</p>

而且也不是一两天儿了，是自打有记忆开始。</p>

他就这么硬邦邦地躺到凌晨三四点，身体像带着惯性似地坐起来。</p>

起身，出门。</p>

动作悄然无声。</p>

顺着冗长又杂乱的楼道下到一楼，走到一家门口儿稍微碰了两下门。</p>

“诶，来喽。”</p>

里面的老婶子没过一会儿就来开门。</p>

开门以后就数落他：“小迟啊，婶儿都跟你说嘞，你不用每天都帮我弄。”</p>

“我这点儿东西自己拿也不碍事儿的。”</p>

迟铁没说话，就摇了摇头。</p>

李瑛叹气，表情酸楚又动容。</p>

“行行行，哎呀。”</p>

“你这个孩子啊... ...”</p>

李瑛跛着左脚把门都打开了，迟铁迈开步子进去。</p>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屋里，顺着床头边上抄起两个破布裹的大包袱一个肩膀儿扛一个，然后就往外走。</p>

李瑛等他走出去了，也揣着钥匙一下一跛地跟上了。</p>

天边的乌云还没散，那点儿微弱的晨光也是灰蒙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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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仍在黑夜。</p>

可筒子楼里大多数的人家都已经开始有了动静，扛着大包袱的，拎着工具桶的。</p>

去码头搬运腰上别着麻绳的。</p>

迟铁埋着脑袋扛着俩大包袱往前走，走一会儿就停下来等着后面的李婶子。</p>

直到走进窄巷子，李瑛忍不住又惦着伸手去拽他身上的包袱。</p>

“小迟啊，算婶子求你嘞。”</p>

“孩子... ...别总这样儿，用不着。”</p>

“你又不欠我家梁子什么，你替他尽个啥孝啊！”</p>

李瑛越看迟铁越觉得嗓子眼儿梗着团棉花似的，伸手要去抢包袱。</p>

迟铁这才开口。</p>

“婶儿。”</p>

迟铁这一说话，李瑛浑身打个哆嗦，眼泪儿直接就掉下来了。</p>

可她却跟别人都不一样，她不是因为害怕。</p>

她哭得老眼昏花，说：“小迟啊，婶儿真没事儿。”</p>

“自打梁子穿上那身儿皮子婶儿就想到过可能会有这么一天。”</p>

“可你不能这么活啊，小迟啊。”</p>

“你说想当初你还是他领导嘞，咋也轮不上你伺候婶儿呀！”</p>

李瑛劝慰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都要说烂了。</p>

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p>

“你就听婶儿一句劝吧，小迟啊。”</p>

“你家离这儿也不远，甭在这儿窝着嘞。”</p>

“回老家去吧！”</p>

“婶儿给你拿钱，回去娶个媳妇儿，要个娃。”</p>

“你得好好过日子呀，小迟。”</p>

“... ...不回了。”</p>

迟铁脸上一片漠然，看不出个悲喜。</p>

他只又掂了掂包袱，嗓子嘶哑着转身：“就这儿挺好。”</p>

“诶——”</p>

李瑛是又难受又心窝儿里发酸。</p>

可他这老大个儿一往前走她根本拦不下。</p>

急得李瑛抹着眼泪儿又唉声叹气：“你这娃，”</p>

“咋就这么拧呢？”</p>

“你这半年多的功夫... ...就愣是啥也不跟我说啊！”</p>

“小迟啊，你到底是有个啥难处。”</p>

“就当婶儿求你嘞，你跟婶儿说说吧，行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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