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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換座

林窈的呼吸瞬間就凝滞了。

因為從沒想過, 有一天時煜竟然會向她示軟。

就像是最冰冷漠然的人，在她面前摘下了高高在上的清冷面具，主動朝她俯下身、彎下了腰。

少女的一只手無措地抓在桌沿, 另一只手抱着保溫杯，手指收緊。身體下意識往後坐了坐, 垂下眼不去看他那雙異常深邃的黑眸。

她聲音輕輕地，“你……想談什麽。”

“談今天早上, 讓你生氣的那件事。”時煜聲音很沉，壓着眉眼, 認真看她。

林窈：“讓我生氣的事？”

她想了想。

“你是說，早上你不穿衣服從浴室裏出來, 害我鼻尖……鼻尖……”

林窈飛快擡眼, 眼神掃過少年現在穿着衣服的上半身。

他肩膀寬闊平直, 淺灰色的衛衣将他的身形襯托的削瘦挺拔, 有種說不出的松弛慵懶勁兒。

而且現在，他靠得好近。

她又立刻低下頭，小聲說，“鼻尖撞到你胸口上的事……”

聲音越說越輕, 臉也越來越紅。

林窈才不想承認, 現在回憶起來, 她鼻尖上竟然還殘留着不小心撞到那塊硬邦邦又有些溫熱肌理的酸脹感。

見她臉紅，時煜難得沒起惡意的逗弄。

“不是那個。”他偏頭專注地盯着她的臉看了好幾秒，才低沉着聲音認真說, “是今早, 你說嫌你煩那件事。”

煩……

——‘我礙着你了？是不是又要嫌我煩了？’

——‘覺得我煩的話, 除了在我爸媽面前，我們倆誰也別跟誰說話。’

——‘在學校也要裝不認識……我不會找你說話, 你也不要找我說話。’

林窈想起來了，當時她好像因為生氣應激說了這番話。

但她還是越想越氣，“可我也沒說錯啊，當時就是你嫌我……”

“我從不會嫌你煩。”

他漆黑的瞳孔一錯不錯盯着她逐漸驚訝的表情，聲音低啞。

“只是為了把你趕走……不想你牽扯進來。”

“的确是用了最簡單有效，但也最愚蠢的辦法。”

“抱歉。”

時煜說完，松開了撐在她身旁的雙手，薄薄的眼皮垂下，頂着那張寡淡冰冷的酷臉，別開眼。

他不輕易向人低頭。

林窈是第一個。

早上的争吵，讓他看出她還是對上次的事很介意。

大概是真的傷了她。

所以，想說清楚。

至少，在這件事上說清楚。

不讓她誤會自創。

林窈愣了兩秒，才從時煜剛才的話裏回過味來。

“你……你剛才那樣……算是在跟我道歉嗎？”

少女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偏着頭，歪着脖子去看他的臉。

乖軟的鹿眼亮晶晶的，緊盯着時煜那張偏過去的不給她看的冰冷側臉。

林窈很努力想從時煜臉上看出一點端倪。

但實驗室裏沒有開燈，拉着窗簾有些暗，除了落在他額前的陰影，她什麽都看不清。

她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傾，脖子彎得更多些。

聲音也不由地放軟，輕輕的、乖乖的問，“時煜，你剛才那樣是不是在跟我道歉嘛，你是不是也覺得你當時兇我兇錯了，嗯？”

下颌線不自然繃緊的少年回過視線，眸光對上她偏着腦袋正歪頭看他的可愛模樣。

少女的眼神乖乖的軟軟的，帶着閃爍的期待。

他低低嗯了聲。

“哦，你道歉了，時煜你先跟我道歉了……是你輸了，我要拿手機錄下來，你再說一遍……”

林窈一時高興地忘了形，一只手去摸手機，一只手拿着保溫杯就要順便撐着課桌往下跳。

卻沒注意到她坐的這張課桌是個跛腳的，被她整個身體的重量撐着一邊，身下的課桌突然發出哐當幾聲響。

林窈手跟着錯了一下，哐當——

手裏的保溫杯砸在地上，她整個人也跟着往下滑差點摔下去。

時煜眼神一沉，攔腰把人直接抱起來，冰冷散漫的視線落在她還驚魂未定的小臉上。

少女的唇瓣微微張開喘着，嬌豔欲滴。

想要更近一些。

咬破那片嫣紅。

“好險……”

林窈回頭看了眼那個哐當當倒在地上的桌椅和保溫杯，吓得連忙用兩只手把時煜的脖子锢得更緊。

“要是摔下去肯定痛死，幸好被你接住了……”

她驚魂未定，只顧着微微喘氣，沒發現抱着她的少年視線從她嫣紅的唇瓣上移開。

他眸色漸暗，臉色也愈發的冷。

是啊，好險。

差一點就抑制不住，想把這朵小綠茶揉碎在指尖。

那樣，她會被吓得抖着身子一顫一顫的哭吧。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時煜喉間滾了一下，垂下的眸色更加暗沉。

“站好。”

時煜又恢複成了那副寡冷淡漠的樣子，剛剛将林窈穩穩放到地上後，立即冷漠地松開手。

一刻也呆不住，不能碰她。

他轉身就走。

“等一下時煜……”

林窈追上去，想抓他的衣袖，“剛才的道歉再說一遍嘛，我還沒錄上，再給我說一次……”

回答她的，是時煜頭也不回的關門聲。

“砰——”

林窈：“……”

這個人怎麽那麽小氣啊，道歉只願說一遍就算了，還繃着那張臭臉。

好像她欠了他幾百萬似的，給誰看嘛。

“不說就算了，真是小氣鬼。”

*

林窈回到班上，發現時念已經在位置上了。

時煜正站在她們那排座位的走道上，低聲跟時念說着什麽。

林窈很自然地走過去。

“時念……”她輕輕叫時念的名字，又準備順便也招呼時煜好了。

畢竟，他都先道歉了嘛。

林窈決定以後相處的時候就大度點，暫時不跟時煜計較。

林窈勾起笑靥，“時……”

但少年卻無視她，直接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林窈：“……”

看着時煜走回教室最後一排，随意地拉開椅子坐下，從抽屜裏拿了本書立在桌上，遮住他大半張看不清情緒的臉。

林窈有種說不清的，覺得自己被時煜針對的錯覺。

“林窈，怎麽了？”時念發現她站在走道上發呆，輕輕扯她胳膊。

林窈又看了眼後面莫名其妙總覺得在發脾氣的某人，坐到座位上後，還是想不明白問時念：“剛才……時煜他看到我了吧？他肯定看到我了。”

“剛才？”時念愣了愣，回憶一下剛才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我剛才其實沒有特別注意時煜，不知道他看了誰。”

時念剛才在想史老師跟她說的那個事。

她現在正在犯愁，剛才看到時煜也是想跟時煜商量。

但……她怕時煜不同意，所以繞了半天，也沒說出口。

林窈沉默。

連時念在那麽近的距離下都沒注意到時煜的情況，也許，時煜也沒注意到她呢。

也是，他才剛跟她道歉，怎麽會故意針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