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夏一杰正在办公室的门外守着。</p>

他悉数听完里面的一动一静，没去打扰，只等沈要没声儿了，方才抱着一摞文书走了进来，道：“我刚刚听到你好像在跟子窈打电话，说到个人名，难道是小孩子的小名已经取好了吗？”</p>

“嗯。”</p>

“这么快的？叫什么，能不能说，我很好奇。”</p>

“等等。”</p>

“等什么？”</p>

“——等等。”</p>

沈要一字一顿，“沈等等，听懂了吗？”</p>

夏一杰眉心微皱。</p>

“等等……是我想的那个等待的‘等’吗？这名字是你起的还是子窈起的？”</p>

“六小姐起的就是我起的。”</p>

他说。</p>

然后没人再说话了。</p>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都是安安静静的，天色渐暗，食堂的大锅饭里炒了肉，便远远的飘散开来一阵油香，夏一杰抬了抬眼，忽然就说：“小名起这个倒是没什么所谓，学名起的时候要注意些，别用太难的字。”</p>

沈要听罢，于是难得的问他一句：“为什么。”</p>

“太难的字笔画不好记，小孩学不会、不好写，那就要重新改一个名字——这样就太麻烦了，意义也不好。”</p>

“哪里不好。”</p>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p>

夏一杰瞥他一眼，“我看你一向不信这些风水迷信之说，怎么现在问起这些来？”</p>

“这是六小姐的孩子。”</p>

沈要很是认真的说道，“她想让孩子好好的。所以我也想。”</p>

他话里话外刻意强调的人，从来都是萧子窈而不是自己或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p>

多坦白，一条狗的真心话。</p>

夏一杰有些自嘲。</p>

“一般来说，一个人最初的名字都是带着命数来的，如果改掉了，那就不再是从一而终了——倘若这个名字用得不顺心，那他之后再去做些别的事情，多半也不会太顺心。”</p>

他也许说的是自己。</p>

夏一杰心想。</p>

他将名字从夏祎杰改到夏一杰，本来就是因为最在乎的事情从来都不够顺心。</p>

最在乎萧子窈，却最不敢说出来。</p>

人只有一张嘴，心里话说不出，那便只有原地烂掉的份儿了。</p>

他于是说道：“你这个名字就挺好的，‘要’，都好啊，这个名字显得你很重要，并且也有人要。”</p>

他笑笑，喉咙跟笑都是苦苦的，沈要看着他，他便笑得更加难堪起来。</p>

“——反正我觉得挺好的，要是我也叫‘沈要’就好了。”</p>

只可惜，世上既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也没有那么多的“要是”。</p>

他所以只能远远的想想而已了。</p>

晚间，军营里到了开伙的点钟，屋檐底下便热闹起来了，沈要跟着夏一杰在食堂里打了饭菜，甚至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坐下，便边走边吃只在窗口的边上两三下扒拉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