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别这么瞪着我，你应该感谢我才是。我给你一个留美名的机会，你就在这里一直磕响头罢——一直磕到宾客散尽为止！你和沈要，总要有一个人头破血流！”</p>

谁知，他分明是发了狠的，萧子窈竟然目色淡淡的瞥了过来。</p>

“好，那我替他。”</p>

正说着，她便落力的凿首下去，复又抬起身来，再笑，“梁延，我萧子窈玩得起，你最好也玩得起、说话算话！”</p>

说罢，便又一意孤行的凿首下去了。</p>

一而再、再而三，凿首下去、再下去。</p>

如此，也算为了他奋不顾身一回。</p>

灵位上书为何？到底是故男梁耀、还是先夫梁耀？</p>

萧子窈却是看不清了。</p>

早先前，还余宾客寥寥，更假惺惺的嚼着舌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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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你瞧瞧，这萧六小姐坚贞不渝，头都磕破了，当真是该赏她一座贞节牌坊！”</p>

“还叫什么萧六小姐——人家现在可是二少夫人了！此女孝节都没守好，却来守什么贞节，可不就是为着这个‘二少夫人’的名头！”</p>

“二少爷如何死的还犹未可知呢，她这‘二少夫人’当不当得下去还要另说！”</p>

再往后的，一概不知。</p>

反正，听也听不见了，瞧也瞧不见了，更不知痛楚。</p>

只知，唯有她不好过，方才得以换得沈要的一线生机。</p>

苏同心与苏父走在最后。</p>

她心怯，便总是藏在角落里躲闪，人群终于散尽，适才露出头脸来。</p>

苏父直向梁显世问安。</p>

“节哀、节哀！您瞧瞧，二少爷适才娶了妻……怎么就——唉！索性，这新媳妇好歹是个诚切的……”</p>

他一面说着，一面瞟眼着萧子窈。</p>

苏同心顺势，却见萧子窈额前鲜血淋漓，一袭白麻也穿歪，根本凄惨得厉害。</p>

她于是小声问道：“父亲，我与子窈曾是旧识，可否让我与她说几句话？”</p>

苏父瞪她一眼：“你不同梁大帅说，却要同她说！我当真是养废了你！”</p>

谁知，苏父正要发作，梁显世却倦厌的拂手一下。</p>

“无妨，同心心善，你别冲她发火。”</p>

苏同心听罢，只忙不迭的谢过了，便拧着手退了开去。</p>

她于是小心翼翼的唤道：“子窈，是我！”</p>

然，萧子窈却置若罔闻。</p>

却见她连连的凿首下去、又重又厉的落下去。</p>

好似颈间缠一道白绫，吊她起、任她落。</p>

苏同心简直不忍。</p>

她便屈下去，又搀萧子窈的肩，更带着哭音说道：“子窈，不要再磕了！我知道你处境艰难，可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要好好保重身体！”</p>

谁知，萧子窈却气若游丝的挣她一下：“你别拦着我，为了他，我必要如此……”</p>

“子窈，斯人已逝！”</p>

萧子窈执着不让。</p>

“你别拦着我！我是为了他、为了他……”</p>

苏同心微微一怔，心下竟然忽有异想。</p>

“子窈，你若说的是沈要……”</p>

苏同心瞧得真切，她不过一道沈要的姓名，萧子窈的身子便猛的一颤。</p>

她直觉心下又痛又软。</p>

“子窈，梁延根本不曾压沈要受刑！我一早过来奔丧，便瞧见他被关在了萧四少的屋子里。他很好，什么事都没有！”</p>

谁知，此话一出，萧子窈便一瞬不瞬的扭过了脸来。</p>

她分明已然头破血流，却还是艳得杀尽百花。</p>

“当真？”</p>

苏同心兀的一窒，终于咬唇道：“……当真。”</p>

然后，话音刚落，萧子窈便直勾勾的倒了下去。</p>

她那染尽血色的眉间似是带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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